第1章 心死

“如果一个人的心死了，那它还算是活着吗？”

春夏凉夜，航州市溪湖区地铁3号线，灰青且冰冷的车舱座椅上，一名二十来岁的“少年”正微垂着脑袋，呆滞的端坐着，双眼皮微微一颤，失声喃喃。

他的声音很小，并未打扰到地铁车厢中蜂拥的人群。

“张斌！你个傻逼，你会后悔的！”脑海中回响着鬣狗吽牙叫般的咒骂声。

是啊，少年少女的心，至老死，大抵也是存在的，只不过是活埋的深与浅罢了，有多久没有到夕阳下奔跑了呢？山的那边跑来的小孩子，不是自己，胜似自己。

男子将头冉冉升起，他窥视见了……

“终端星际，限时开启中！少年！渴望相濡以沫的爱情吗？追逐永恒不灭的梦想吗？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醒醒！这两句与你无关），向往闲云野鹤的生活，亦或是功成名就？详情咨询热线：520-666666。”

地铁小电视上，剧烈频闪了几下，伴随着某些网站中激情的音乐和配图，陆续滚动出火热的字体，这一幕让得张斌眉头顿跳，这什么野生广告！

紧接着，他又扭头再度窥视向四周，同时令他没注意到的是，扭头的瞬间，小电视的广告又恢复了正经…

车厢内的孩童、学生们，脸上没埋了丝毫笑容，时不时看向玻璃窗外那疾驰而过的黑暗，以及点点斑驳光明，但那是隧道中发着光的高清广告牌，和下一个还在驻足时站点内传来的灯光，下一个过后，还是下一个。

“老公，情人节就快到了…”

“啊哈哈，明白明白，亲爱的！”

坐于正对面，一对热恋中的青年小情侣依偎而谈。

紧靠着车门的一侧，一名男子正焦急的想要与手机那头的声音取得沟通，电话那头传来着鸭子般的嘎嘎叫声。

“那个，小山啊，昨天你就是左脚迈进公司大门的，对吧？”

“呃…领导……”

“行了行了，你不用说了，明天你不用来了！”

“可是领导…我老婆马上要生孩子了，我需要这份工作…”

“那是你老婆还是我老婆啊？啊？！”

“可是合同…”

“合同？什么合同啊？早就和你说过，公司的一系列举措合理合法…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你怎么就系不懂啊？怎么？还想着告我啊？去！告去！前提是你有这个钱和时间！”

旋即电话那头挂断了，男子先是瞳孔一惊，而后垂下了头，面前的中年男人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表以同情并示意让一下，是的，他照做了，因为此时的他已然没了再靠近地铁车门的理由，下一站是他的公司，隔着的另一站是他的家。

车厢一角，站立着的一名，身着纯白一字领连体短衣的二十来岁女子，披肩长发，容貌清丽，身姿高挑挺拔，她将急响着铃儿的手机捂至耳边呢喃轻声，举止轻盈，音儿婉转动听。

“喂，爸爸…”

“嗯…小雯啊，最近…还好吗？”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苍老慈祥的声音，女子唇角蠕了蠕，明眸中流转起了清波，很是知意的应道：“我很好，爸…告诉您个好消息，我面试通过了。这是一份很不错的工作，大公司，福利齐全，不加班…而且，节假日会按时放假，等我在这边安顿好了，您二老也可以享享清福了。”

说着，女子愈加激动了起来，言语间满含出喜悦，但眼中却逐渐泛起了涟漪，由于是地铁车厢，出于相关的文明道德要求，以及自身品德的约束，她始终没敢太大声，极力压抑着自己。

“好，好。那就好…爸没别的事情了，你放心，我和你妈身体都还硬朗着呢，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我们的小雯啊，从小就善良得很，受了再大的委屈也不说…但，听你刚刚的语气，只要是由衷的开心就好，别太委屈了自己…”

“知道了，爸…我这会儿在地铁上，不太方便…就先挂了哈。”

女子将手机从耳边取下，望着屏幕上的挂断键，终是没能按下，直至电话那头的挂断。

她将手机收入到精美的小手提包中，随后抓捏着包臀短裙的裙摆。

掩去着其上一摊掌心大小的水样污渍，背靠着冰冷的车厢体壁，两条圆润的长腿终是觉得无力，缓缓蹲下身子，抽噎了起来，泣音极其轻小。

顷刻间，女子身旁蜂拥的人群皆是下意识向后退让了，给她的灵魂腾出了空间，周遭此起彼伏的喧闹声如同夜深后的海水般，浪头愈加凶猛，拍打着女子的心灵彼岸，有嘘寒问暖的，有埋头议论的，其中不乏有人欲要上前查看情况。

见此，横眉下正窥视着这个世界的张斌，墨色短袖胸脯上有了一滴晶莹湿漉，轻吐了一口气后，黯红的唇角挂上了柔和笑意，他起身艰难的穿过人群来到女子面前，温馨的道了一句，“喂，蹲着干嘛？哪里不舒服吗？你…哪一站下车来着？你刚刚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