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梦蝶
我是在同齐堂醒过来的,身上裹了好厚一层纱布,眼皮沉得厉害,耳边有人跟小鸟似的惊叫着:“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真好,我还活着。
小黑呢?
他应该是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大夫给他处理伤口。
齐大夫翻了翻我的眼皮,好像说了句有惊无险。
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还是乏累,被喂了口水就又继续睡了。
再醒过来是在夜里,屋子里只点了一盏小灯,就看见二哥守在我床前看着我,面色苍白,眼眶微红,像是哭过了,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他说,旁人的死活与你有什么干系,你当自己是救世主么?
二哥从来没有同我讲过这样的话。
哪怕是当年因着我多管闲事害他残了一条腿,他也不曾怪过我。
我愣了片刻,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
他默默叹了口气,又说:“欢儿,我什么也不求了,只盼你好好活着。不要再让自己陷入这种凶险之境了,好吗?”
他神色凄楚带着些恳求,我看着有些难过,郑重其事地冲他点点头。
他挤了个笑给我,摸了摸我的头,哄着我睡了。
第二日我问起,金蝉却说二少爷因得了风寒老爷没让他过来,倒是阿爹和大哥来看过几次。
也是,二哥自从腿坏了基本上就没怎么出过家门。
恐怕是我迷迷糊糊认错了人,要么就是我睡糊涂了不过是场梦罢了。
“那日齐大夫有没有看见送我来的那个人?”
“那日?”金蝉想了想道,“他们说是听见后院有人敲门,开了门发现小姐一个人躺在门外。”
“齐大夫看到我的时候,我身上还有剑么?”
金蝉道:“小姐的剑一直绑在手上,已经收好放回府了,就是剑鞘不见了,得重做一个,做什么样式的到时候等小姐再好些……”
我打断道:“不是问这个,是那把插在我身上的剑呢?我来的时候便没有了?”
金蝉摇摇头。
那剑便是小黑拔得,小黑是那个在我昏迷时一直唤我的人么?
他会说话?那他为什么一直不说?又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认得我,还怕我将他认出来?
还是这一切都是我的幻觉,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
我又问:“二哥真的一次都没有来过么?”
“小姐你是不是累了?”金蝉帮我掖了被角,又摸了摸我的额头,“刚才我同你说了啊,二少爷因着风寒,在家里连房门都少出,养病呢。”
或许我真的是累了,竟分不清是庄周还是蝴蝶了。
又过了些时日,我差不多也养回了些精神,不至于像刚醒那几日般神智不清。
小蝴蝶一回都没来看过我,我在心里暗暗骂她真是个小没良心的。平日里拖着我玩倒是勤快,如今我不能动了倒是不来找我了。
而后听大哥说,她被她父王关在了府中。因她吵着要灭了刘家公子,从此与刘家势不两立。
那帮自称刘家的人跟伤我的人明显是两路,小蝴蝶不可能没看出来,她十有八九就是不想跟刘家扯上关系,寻个由头罢了。不管是与不是的,她这么一闹,永和王肯定不会勉强她嫁到刘家了。
出去打人还自报家门,如此嚣张跋扈,常人作恶大多不会如此。我迟疑的是,刘家公子众多,且,确然不乏有二世祖,一时间难以决断。
我看了看大哥,同他说:“那日,那些人说是要教训我,其实也没真打着我几下……我一开始以为是他们废物,可后来看他们同死士纠缠时确实又是有几分真功夫在身上的。”
大哥低垂着眉眼,默了一刻道:“或许是逼至死处,求生的欲望促使他们不得不全力以赴……又或许是因为知道必死无疑,所以无所畏惧,至死方休,看起来才厉害了许多。打仗奋战到最后时刻,往往比平日里勇猛许多。”
我看了大哥片刻,想了想只是问:“大哥喜欢郡主么?”
大哥没回答,只是说:“郡主向他父王提了,她说她想嫁给阿瑜,永和王同意了,皇上估计也不会反对,过几日圣旨应该就会下来了。”
我心头咯噔一声。
二哥从未与郡主碰过面,郡主为何会指名要嫁给他?
无论是郡主或是永和王,在不相识的情况下,就算看中了齐府,要嫁过来,怎么会放着骁勇善战前途无量的少年将军不选,去选一个久居深宅毫无政绩身有腿疾之人?
我并非说二哥不配,只是……
郡主择婿,怎么会放着那么多世家公子不要偏偏选了……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微微有些发寒。
“我问你,我和金蝉,你选谁?”
我皱着眉头无语道:“这有什么好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