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尚往来
季辰并不是个纯善之人,我从第一次见到他便是这样想的。
虽然后来他诸多种种确实令人欣赏,可也并没有改变我这个看法。
他生的倨傲,轮廓干净的有些凌厉。一双桃花眼却并不多情,时常微眯上挑。有些时候即便笑起来,笑意也不达眼底。
看起来嚣张跋扈却又带着些与生俱来的慵懒从容,有些不怒自威。悲喜不表于面,眼睛里尽是些看不明白的意味深长。沉静如水,波澜不起,却又像一汪深泉,让你忍不住一探究竟。
或许他真实的性子并不如我所见这般。
我有些好奇,可也并不急于冒犯。
毕竟他做一个玩伴是这样的合适。
我没必要非揭了他的面具,若是面具下的人完好无损还好,若是血肉模糊……
如他这般身份家世,若是过分单纯直白,我怕我会笑他愚蠢多情。
他这样便很好,心怀慈悲却又有所保留,成大事者该是这般的。
他如此神情倒是罕见。
我不禁软了心肠,顺着他复又坐下,我想了想道:“过会儿也行,只是你该让我跟我们家说一声打个掩护,我们家管的很严的。”
他不吭声,或许是酒醉反应迟缓,过了一会儿才松开。
我唤了金蝉先回去帮我同屋里的小厮通个气按时熄灯留门,好叫我晚上回去别动静太大。
金蝉有些不乐意,我也知道有那么些许不妥,于是哄她说若是太晚没回去她可带人过来寻我。
季辰见金蝉走了,似是宽心了许多,也没再拉扯我,只是又喝的厉害了些。
美酒需品,他如此喝实在有些糟蹋。
俗话说得好,借酒消愁愁更愁。
可若明知不能消愁还要喝,那便喝好了。
他这样的性子不喝多了估计也说不出什么来。
我待在一旁也不劝他,只陪他一杯又一杯的喝。
酒过三巡,又三巡。
天热了总是黑的快些,不过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然黑的看不清脸了。
季辰也没叫人掌灯,那些个随从安静的很,没一个上来询问点灯的事,可能这样的情形也并不是第一次了。那几个人零星隐没在黑夜之中,一动不动的,规矩的很。
季辰或许不是什么商贾之子,如是的话,他们家的护卫利落懂事的让人多疑。
可能是有过前车之鉴怕招季辰动怒因此不敢上前。
我没必要忌惮季辰,我又不是他家下人。只是这种天林间蚊虫应是不少,我又是个招虫的体质,借着月色光亮倒也还行。
犹豫迟疑间,季辰开了口,声音比以往暗沉几分,倒是心有灵犀,问我要不要点一盏灯。
我借着月色看向他的脸,朦胧中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黑就黑点吧,也不必事事看得那么清楚。
于是同他摆了摆手,摆完才想起也许他看不见,正要开口之际,被他一把擒住。
我的心清晰地颤了那么一颤。
我想这应当就是越矩吧。
此时,我本该挣开甚至挥手给他一巴掌,怒斥他,哪怕我此刻是个“男子”。
然而黑暗之中我并没有动,只是安静地等着,想听他要说些什么。
我听着自己的心跳,觉得这种感觉十分陌生新鲜,它像是从我的心口跳到了耳畔。
“你心跳得好快。”他声音平稳听不出起伏。
我觉着自己被戏弄了,有些微怒要挣开他的手,然而他手劲很大我没能摆脱,正要开口骂他之际,他却松开了我的手问:“你有什么喜欢的人么?”
这应当就是他今日不开心的原因了,我不由刺了他一句:“大丈夫为一女子伤怀,实是丢人。”
他嗤笑一声:“你是这么想的?”
我抬头看着天上那轮明月道:“自然,男子当心怀四方,拘泥于儿女情长,实在是没有出息。”
“谁教你的,你爹?那你娘呢?她过得应当是不怎么好吧。”
我没与他争论,这本来就是我胡口瞎说的,阿爹才不会同我说这样的话。
“我父亲同我说过类似的话。”
他也不计较,酒醉多言,打开了话匣同我说起故事来。
“他是个了不起的人,我小的时候一直期盼着长大后也能同他一般。只是我越大越觉得……我不想做他这样的人。”
季辰今日喝的确实不小。
不过同我说也没什么,毕竟他连身份都是假的,自然也不怕我知道什么。
季辰扬首饮了一杯,有些清醒又有些迷糊道:“我是家中长子,嫡母所出,外人都说我天之骄子,世上再没有人是比我更好的命格了。”
这么说有点夸大,但你的命确然不错。
“父亲他待我是极好的。我从小便被当成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