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
“姑娘呢?”席苍梧提着药袋,低头问坐在门槛上的咕咚。
咕咚一边撕着小馒头一边往后望,听到声音一激灵地要往后摔。
席苍梧抬脚拦了他一下。
“吓死我啦,”咕咚抓着馒头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伸手往后指,“那儿呢。”
江竹喧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地吹开茶沫抿了口茶,观摩窗边哑婆大开大合的绣法。
“叮当!”玉佩被风撩起轻撞,江竹喧耳朵微动,熟练地垂下眼皮。
石利上前接住他解下来的佩剑,转身走了出去。
席苍梧进来先是扫了她一眼,走到床边拍着哑婆的肩:“蓉梓阿嬷,您先出去。”
蓉梓阿嬷放下手中的绣帕,指了指他手中提着的药袋“啊、啊”了两声。
席苍梧点点头,她提着药袋走了出去。
屋内门窗大敞,院内残败的叶片被风刮在地上拖拉。
他缓步走到她身前,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竹喧敲了敲茶碗:“你从什么地方把我带回来的,我就是什么人。”
“哦?”席苍梧仰头一笑,“我是从坟里把你带出来的,你是死人?”
“公主已死,”江竹喧始终笑吟吟的,她瞳孔颜色比一般人浅,窗外射进来的暖阳像是照不透她心底的冰,一双眼清凌凌地看着他,“你是要寻假封名,还是真丛吟。”
他唇角一勾:“如果我两个都要呢?”
“晚喽,”江竹喧放下茶碗,无可奈何地摊开手,“都死了,世子给个干脆把我也送上去陪葬?”
席苍梧漏出一个显而易见压着火的笑,他一笑又仿佛把屋子里压抑的空气散出去点:“世子可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人。”
“嗯,”江竹喧礼貌一颔首,“我信。”
席苍梧收了点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江竹喧。”
他扯出腰间玉佩拍在她桌上,转身走了出去:“从今以后,你就是将军府的人。”
“世子,”石利凑上来在他耳边低声说,“左将军来了。”
席苍梧皱了皱眉,问他:“他现在在将军府?”
石利点了点头。
席苍梧从腰间扯出钱袋递给他,说:“去酒楼买瓶好点的酒。”
“——哟!孑立啊,好久没见了,来了也不招呼一声!”席苍梧摇摇晃晃撞开门,半边脑袋趴在木门上指着他笑。
左泽涆弯腰站在邱常青腿边跟他说着话,听到声音直起身,看了眼他后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但还是展颜笑了:“世城啊,喝什么好东西呢?”
席苍梧走过来,撑着坐在石头边,晃了晃还剩个底儿的酒壶:“酒啊,剩个底儿,你尝尝?”
邱常青盘腿坐在席上,闻着他一身酒气半眯着睁开一只眼,皱了皱眉:“不像话。”
左泽涆笑了笑,遗憾地摇摇头:“不必了,待会儿要去户部商讨一下初春的军粮,酒是少不了喝了。”
席苍梧摇头笑着把剩着个底的酒喝光:“那行,那就不打扰左将军了,我回屋睡了。”
他摆摆手扶着墙走进房间,左泽涆看着他的背影。
“这孩子来到祝都这么些年就没个消停日子,管不住,每天都往外头跑,还不如送回蓝堤。”邱常青唏嘘地看着他的背影,眼底是藏不住的失望。
“照顾世城这么些年,邱叔辛苦了,”左泽涆蹲下身拍拍他的肩,“不过我看世城看上去还挺自在的,真要让他回蓝堤可能还不稀罕呢,现在这样也挺好,衣食无忧,平安喜乐。”
邱常青转过身凝望着他,眼底净是对优秀后生的欣慰与艳羡,还是摇了摇头,说:“比不过你啊!”
左泽涆没接话,只是回视着他的视线站起身:“我先走了邱叔,户部的人不好逮。”
邱常青点点头,手背向后摆了摆:“去吧,路上慢点。”
邱常青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左泽涆转过身礼貌地冲他一点头带上了门,厚重木门缓慢关起,石利从墙外跳进来拴上门闩。
“这是来探信儿的吧?”席苍梧摸着袖口走过来。
“哼,”邱常青冷笑一声,“我看不像,这像是存心过来膈应咱的。”
“哟,”席苍梧架着手臂,没皮没脸地撞他肩,“老头儿生气了?”
邱常青推了一把他脑袋:“我生什么气?倒是你,心里不痛快了吧。”
席苍梧低头沉默着扯了扯嘴角,默了会儿抬起头说:“我没有一天不思念蓝堤的山。”
邱常青拍了拍他的肩膀:“总有一天会回去的。”
席苍梧没接话,只是回搭着师父肩膀冲他笑。
这笑得让邱常青难受,让人想起他12岁时被人丢进狼窝,邱常青次日醒来才得知这个消息,他带着初醒的霜露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