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妥协

萧晏大步流星走在前头，江禄海慌忙在后面跟着，他瞧了瞧方向，又回头看看，这也不是回永安宫的路。

走过一段，赵谦才知去的乃是奉先殿。

当中的排位是高祖皇帝，其侧是她的皇后，先帝的灵位在最边上。

萧晏独自一人进去，执三炷香，敬拜。看着先帝灵位，长长叹出一口气，怅然若失。

当真憋屈极了。

门缓缓打开，透进一束光来，萧晏只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影，又抬眼看向灵位。

萧奕走上前，同样燃起三炷香，在蒲团上跪下，三叩首。

萧晏没去看她，矗立在她身侧，一言不发。

萧奕站起身强装笑颜道：“臣妹一猜，皇姐就在这里，果然！”

萧晏仍是一言不发。

萧奕才收了笑，低声问她：“皇姐，你生气了吗？”

萧晏沉默良久才动了动身子，哑着嗓子低声道：“没有。”

“今日之事……”

“今日之事，若非有你，朕只怕难以收场。”萧晏打断她。

萧奕抿唇不语。

萧晏转过身看着她，目光中似有一缕残阳：“雪儿，朕答应过你，不会将你的姻缘搅入皇权的漩涡，朕……”

她说不下去了。

“臣妹知道，皇姐，你已护我许多！嫁给傅伯骞虽非我所愿，但确实是我此刻逃避不了的责任。我不怨谁，真的。”

她顿了顿，目光中浮起惨淡愁云，捏着衣袖似有哽咽：“我前日去找过林墨了，我想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也给她最后一次机会……但她说，我与她，不可能的。”

“所以我这两日就在想，我还在苦守一颗真心做什么呢？傅伯骞待我挺好的，他人温文尔雅，能力也不弱，将青州治理的那样好，任谁看与我也堪称良配。”

她叹了一声：“而我心中之人，已斩断我所有希望，她应当也知道傅伯骞求娶一事了，但她一句话也没有。我还该固执的等吗？”

她带着笑意又透着哽咽：“我知皇姐与朝臣对抗是为了我，你不想我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可我已经不可能嫁给喜欢的人了，因此，嫁给傅伯骞，算是最好的选择了。又非和亲，我也不必离京，能在母后身旁尽孝，还能为皇姐分忧，再好不过了。”

可她目光分明是失落的。

萧晏转过脸，低沉着嗓音道：“朕是为你也是为了自己，朕不愿自己的妹妹成为稳固皇权的牺牲品，朕也不愿娶别人，朕心里只有顾夕昭。”

萧奕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臣妹知道皇姐心中不甘，但臣妹真的没那么委屈，嫁给别人，也是一样。臣妹也知皇姐心中只有皇嫂，但臣妹以为，不论皇姐之后有多少妃子，心中最爱是她，不改此心，又何必愧疚。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哪能事事称心？皇嫂是个深明大义，也不会因此怨你。”

萧晏摇摇头：“这不一样，朕不愿负夕昭，何况对傅常乐来说，朕既不能给她什么，何必将她也困在深宫！”

“何况，朕终有一日会让三州都臣服，与青州未必会刀戈相见，傅伯骞是个聪明人，青州若无谋反的意图，他此时提出，便是为了换取最大的利益，保全他傅家。纵然朕不允他，他也不会将青州送上绝路。”

“可他这样提了，皇姐若是不允，不论他之后作何选择，都占尽了理。”萧奕正色跪了下来：“皇姐，雪儿不愿成大周的罪人，更不愿皇姐圣名遭人唾弃，还请皇姐应他所请。”

萧晏长叹一声。她离开承乾殿那一刻，心中便已不坚定了。只是她心有不甘，到这奉先殿想说与先帝，但见着历代先帝的灵位，却更是愧疚自责，觉得自己实在不像个明君，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天下，内心如似油煎火烤。

“你去命丞相拟旨吧。”良久她才开口，眼中的一抹残阳也没入灰暗。

萧奕无声一拜。

萧奕出门便命人去衙署告知李信，李信大喜，即刻拟了诏书禀到萧晏案头，萧晏也未犹豫，盖上玉玺发还给他。

李信捧着圣旨叩首一拜：“陛下圣明！”

他顿了顿痛心疾首道：“臣今日罪无可恕，待臣办完此事，再向陛下请罪！”

萧晏冷冷道：“丞相不必请罪，不再请辞便好。”

“臣罪该万死！”李信重重一拜。

萧晏冷笑一声道：“朕说了，丞相不必请罪。”

李信心中一颤，只怕他与陛下之间的嫌隙再无法消除。

李信起身正色躬身一礼道：“臣告退。”

李信走后，萧晏泄了气似的端坐上首，她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挫败，她以往总能立于不败，傲视一切。直到今晨，她都还自信能掌控局面，绝不会让这些事发生。

事与愿违，她最后惨败，她无颜面对萧奕，也无颜面对顾夕昭。

圣旨午时前便传喻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