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吃席

春燕楼，坐落在城北的一隅。

虽然并无那耀眼夺目的金字招牌，也没有华丽繁复的装饰和沁人心脾的酒香菜味，但正是这份质朴无华，使得其成为众多底层游侠和江湖人士不二选择。此楼经营之道，唯“量大管饱”四字而已，而这恰恰迎合了武林人士们粗犷豪放的脾胃。

师爷的眼光的确独到且实用，他深知这批人的生活境况。选择春燕楼这样的地方，既能节省银两，又能实实在在地满足大家的需求。高档酒楼里的锦衣玉食，雕栏画栋对他们来说，并非只是难以消受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那里的精致菜肴与小杯薄酒无法唤起他们心底那份粗糙却又真挚的情感共鸣。

春燕楼里，一碗白米饭堆得冒尖，菜肴分量十足，大碗喝酒，豪爽痛快。无需担心举止不合时宜，也不必在意他人目光。他们在粗糙的木桌上推杯换盏，尽情释放平日里被压抑的辛酸与快乐，酣畅淋漓的痛饮让人忘却路途中的那一场生死搏杀，仿佛这才是真正的江湖人生。

这群刚完成送货任务的江湖好汉们筷子齐飞，热气腾腾的菜肴瞬间就被风卷残云般席卷一空。豆芽炒肉片、炖鸡烧鹅，虽非山珍海味，却足以抚慰他们奔波劳顿后的辘辘饥肠。

此刻，喝高了的李乾通拍了拍胸脯，朗声道：“今日送货归来，多亏诸位兄弟同舟共济，方能顺利交货！这酒，我干了！”他仰头痛饮，其余众人也随之高举碗盏，齐声共贺，欢笑声、碰杯声交织成一片，一时间，酒香四溢，豪情万丈。

这热闹非凡的主桌之上，夏无踪和楚鬿两位秉持着这一路的表现，端坐于李乾通左侧。

然而，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纯属巧合，翻天刀张大竟然被安排在了这楚夏两人的下首，犹如一颗闪耀的饭桶之星。

只见翻天刀张大，一如既往地延续着他出发时酒宴上的那份豪放不羁，一双筷子舞动起来犹如神来之笔，速度之快竟令其在空中留下了一道道残影。

眨眼之间，桌上原本还在诱人叫嚣的鸡腿、鹅胸、猪头皮纷纷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经历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戏法表演。桌上众人瞠目结舌，不知是该惊叹张大的好胃口，还是羡慕他那手令人叹为观止的筷子绝技。

李乾通才放下酒碗就瞧见此景，不禁嘴角微微抽动，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没有将肘子放在张大的视线之内，否则恐怕连桌子都要被他一并吞下去吧。

楚鬿恼于自己又一次在擅长的领域被击败，心中满是无奈，自己平日里在餐桌上也是独领风骚的人物，却未曾想今日又一次在翻天刀张大的筷子之下黯然失色。虽然面子挂不住，但他也不甘示弱，于是也开始奋起直追，卯足了劲儿埋头苦吃，誓要在这场餐桌之战中找回颜面。

夏无踪则是害怕翻天刀被撑死，提醒道：“张兄慢点，一路上没被射死也没被砍死，可别让这块猪蹄先把你噎死了。”

张大喉咙一哽，差点真就被一块猪皮给卡住，他瞪大眼睛咳嗽几声，口中含糊不清地道：“多谢夏兄提醒，我这就悠着点儿。

以前听一位前辈说过，世上最美味的不是扬州蟹粉狮子头，也不是洛阳八凉十二热的牡丹燕菜，更不是长安的宫廷御菜，而是搏杀归来时的那一碗小酒，一碟盐水菜。如今我算是明白这个意思了。”

夏无踪赞同的点了点头，眼中闪烁出淡淡的思忆与感慨，说道：“确实如此，这些天下名菜，当初吃的时候感觉也就是一种更好的口腹之欲，真正让人回味无穷的，往往是那些简简单单的饮食背后所蕴含人间烟火气。”

说毕，他夹了一块小肉放入嘴中咀嚼，似在吃着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翻天刀嘬了一口酒，从碗里夹起一块猪头肉放入嘴中，顺手又抢了楚鬿刚要下手的鹅腿放入碗中，抬头一边喷着米饭一边问道：“听夏兄弟的意思是，你以前吃过这些美味？”

楚鬿仿佛在逗翻天刀，微微一笑，抢着道：“他还吃过佛跳墙，龙井虾肉，文思豆腐，东安子鸡……”

夏无踪没好气的说道：“别胡说，佛跳墙没吃过，家中的厨子都不会做。”

翻天刀总算是略微停了那么一小会，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这位少年剑客，但也就是停了那么一小会而已，他又狠狠地咬了一口鹅腿，一边咀嚼一边说道：“夏兄弟家中还有厨子啊，我早就猜你就是世家子弟，果然没有看错，夏兄弟有机会要提携提携老哥啊！”

楚鬿笑着打断道：“张兄谦虚了，路上与贼人的那一战，射破护心镜的一箭都没把你震出内伤，我看张兄可是身怀奇术，不露人眼罢了。”

翻天刀扒了一口米饭，往嘴里扒拉的同时摇头晃脑地道：“伤了的伤了的，只是我这人的内功有个特点，伤的厉害就要用靠吃食来疗伤，如今应该也好了七八分了。”

说毕，他再次夹了一块鱼肉放入碗中，也许是终于感到些许胀腹了，他纠结片刻后，果断夹起一块油光锃亮的烧鸡屁股给夏无踪，豪爽地说：“来来来，一起边品尝人间美味边扯淡，瞧这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