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两人在渔村换了干粮，又一路往县城而去。

到了县城修整了几日，又采购了许多物资，计南寻到车马行，雇了一辆大车，到了出发之时，几个同样目的地的大车排成一排跟在商队的后面，不是所有人都是一家雇了一辆大车的，有些是不分男女老少好些人挤在了一辆车里。

“价格是贵了一些，多的是凑给镖局的平安费，也算值得。”

若是求速度，计南可以买两匹好马日夜兼程，然而毕竟身边带了个双目失明的少女，即使这少女轻巧地可以一口气爬上悬崖，但计南还是选择了相对舒适缓慢安全的方式。

商队请的镖局打出旗帜来，有名有姓的强人早已打点妥当，即使偶尔遇到意外，也很快解决了。

有时赶上城镇可以住客栈有时露宿郊野，露宿的时候马车围成圈，几堆柴火烧得旺旺的。

车队里有几个还拖着鼻涕的小孩子，计南为人随和，会替摔倒的小鬼包扎伤口，也会将零嘴儿散出去，几次三番之后，孩子们很喜欢他。

吹箫的时候，就都托着下巴凑在他身边听他吹箫，他的箫声不再那么悲，他们安安静静地听他吹完，在听到计南要教他们认字的时候，轰地一下你追我赶地跑没影了。

计南喜欢投喂小孩子。

年长几岁，郑嫣在他眼里也是小孩子。

投喂了几日，郑嫣的脸颊永远都是苍白的，不见红润，倒是有些气馁。

郑嫣慢慢喝着茶汤，心想能红润倒是见鬼了，这脸上带着的面具当然一直是苍白的了。

最爱闹腾的那个小男孩叫冬瓜，时不时带着小伙伴厚着脸皮到他们的马车上窜门，偶尔还会摘些路边的野果子送给郑嫣当做礼物。

此刻为了方便出行，郑嫣换了男装，一身白色的袍子，眼上蒙了白色的布条，头发简单用一根木簪挽起，配上寡淡的面容，只有唇色一抹红。

郑嫣也大方，笑嘻嘻地将计南准备的大包零嘴儿都拿出来招待他们，反正花的都是计南的钱。

倒是冬瓜家的婆婆不好意思了，婆婆在商队做厨娘，为了自家没脸皮的臭小子，给计南和郑嫣送了几次肉汤来。

如此相安无事过了月余，快要到目的地的时候，官道上突然传来轰隆隆地马蹄声，震得地面颤抖不已。

一队锦衣使打马飞驰而来，马匹后面拖着好几个人，有老农吓得瘫软在地，鸡蛋打翻了一地，欲哭无泪的时候，有一个年轻的骑士返身回来，扔了铜钱下来：“老人家，当心些。”

然后又转头追赶队伍。

车队轻快喧闹的气氛消失，变得安静，计南将几个在车辕上玩耍的小孩子赶回车里。

这个插曲之后，车队沉默了不少，很快便到了扬州城，进进出出的城门口此刻非常安静，冬瓜探出头去，又惊恐地缩了回来。凑在郑嫣耳边道，那些早人吊在城门口，忒可怕。

此刻城门洞子里，年轻的锦衣使正在喝茶，对副手道：“一路招摇，却不见一点动静，白白跑了几回。”

“那些人向来喜欢躲在后面，怎么会冒头，此次也不真是要抓那几个漏网杂鱼，不过是要给他们点脸色看看而已。”

“都经营了两代胭脂铺了，藏得这么好的谍子不会多的，这回不肉痛死他们。”

“也不知这背后主事之人如何谋划的，若说只是为了挑衅林大人，就毁掉这样一个好棋子，实在有些牵强。”副手皱眉道。

“唉，只苦了那小娃娃，还不到两岁，正是玉雪可爱的时候，就这么去了。”

两人原本在说话，一辆马车从城门下慢慢驶过，车窗的帘子忽然被掀了起来，百户和一个蒙着眼睛的面色苍白的小娘子对上了，对方还对着自己柔柔笑了一下。

入城后众人分道扬镳，说来也是好笑，计南和郑嫣多日相处，竟都未说过自己的目的地是哪里。

计南原计划将郑嫣交到亲朋手里再去寻亲，却不料两人的目的地都是林府。

计姨娘的娘家人来了。

小舅子一到，妾室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林如海叹了口气，便擦了擦眼睛，收敛了情绪，对郑嫣道：“郑大姑娘，你怎得来了，又如何是这幅模样？”

郑嫣奇道：“大林大人，您竟然认出是我？”

“虽说面貌穿着不同以往，但言谈举止并未掩盖，更何况，计南一直叫你郑姑娘，不是你又能是谁呢？”至于蒙着的眼睛，想来对于郑氏一族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惜的是小林大人另在别院居住，并不在林如海府中。

林如海于是吩咐仆从将郑嫣送至那别院中，途中又见婆子慌慌张张地来禀告，说是他那才三岁的嫡女也要不好的样子，太太已经快要哭晕了，请老爷赶紧过去。

林如海眼前一黑，不由一个踉跄，刚刚没了儿子，如今这唯一骨血竟也要保不住？

郑嫣于是也不忙着离开，也跟在了林如海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