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

的液体在地上汇聚，蔓延成一条血河，从血河中爬出无数只黑影，狞笑着嘶吼着朝他爬来，太过嘈杂的声音最终凝成一道声音，“你怎能善终！”

造下杀业，吞噬美梦，他毁去无数人的未来，他又怎能善终！

与黑影的缠斗没日没夜，无休无止，金鹏本就负伤，逐渐显出颓势，然而对方却毫发无损，甚至有心思嘲笑他，“你的战斗，到此为止了吗。”

黑影逐渐聚成一道人影，一步步朝他走来，金鹏已然力竭，他握紧长枪横在身前，咬着牙不说话，心中只有一道执念，他不能在这里倒下。

“再见了。”它朝他举起长枪，金鹏看向他，瞳孔骤缩，在他的对面，赫然是他自己的脸。

那张脸上有愤怒有嘲笑有怨恨有哀伤，千人一面，并非是他，却也是他，是金鹏的罪孽。

他忽然卸了力，长枪落地，闭上眼睛等着那枪尖落于他的心脏，然而预料之中的疼痛久久没有到来，只有从背后搭上来的轻浅的呼吸。

金鹏不由一愣。

“快走……”瑟瑟气若游丝，一手紧紧扣住他的肩膀，一只手攥着一颗琉璃石，往他胸口一按，琉璃石消失在了他的体内。

金鹏忽然清醒过来，哪有什么黑影，哪有什么他，他站在一片废墟之中，是他们原本的住处。

魔神找上门来，他让瑟瑟离开，自己却祭出武器，打算拖住他，然而魔神善操人心，他以噩梦缠住金鹏，差点让他陷入混乱自尽而亡。

金鹏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然而瑟瑟的情况容不得拖延，他摸了摸胸口原本被魔神夺走的琉璃心，即便心中再多疑虑，还是一手抱起瑟瑟，纵身离开此处。

此处不宜久留。

他没有去找兄弟姐妹，估量着离得足够远了，他才找了处山洞进去，把瑟瑟放下，她的情况很糟糕，连呼吸都难以维持，身上伤痕累累，维持不住人形，半身几乎化为黑泥，只剩紧紧抓着他衣袖的手。

“瑟瑟……？”他的声音艰涩，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你醒醒，瑟瑟？”

瑟瑟没有任何反应，抓着他的手却卸了力。

“你不能死……瑟瑟！”

他忽然想起来，瑟瑟从前说过，她以他人的欲望为食，而金鹏的欲望于她而言非常好吃，她才会不管不顾地跟上来。

金鹏眼神闪烁，他将瑟瑟半身抱在怀里，一边割开手腕，鲜血涌出，他将伤口凑到瑟瑟嘴边，而同时他抱紧瑟瑟，祈求她不要死去。

他的欲念很少，也不明白瑟瑟为何视他的欲望如珍馐美味，时至今日他不得不细想，每一次遇到瑟瑟时他的想法，他最想要的是……

活着。

“你要活着。”他向来沉默寡言，而此时却反复对瑟瑟念诵着如同咒语一般的祈愿，“瑟瑟，活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瑟瑟听到了他的心愿，她张开嘴，吸吮着自金鹏的伤口处的血液，到最后几乎是大口大口地吞下去，夜叉的血液蕴藏着最精纯的力量，如此侵吞，即便是最精壮的夜叉恐怕都要斟酌，更何况同样经过一场恶战的金鹏，他的脸色迅速变得惨白，却没有阻止瑟瑟本能的行为，直到手腕被推开，他眼前一阵晕眩，只勉强看到瑟瑟望着他的一双湛蓝色的眼睛。

“够了。”她轻声道，两个字逸散在空气中，她也没有力气再说更多，同样昏迷过去。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金鹏悠悠转醒之时，怀里已经空无一人，他心下一惊，正要坐起来，又听到了脚步声，转头一看，正是失踪的瑟瑟。

她面色同样苍白，手里端了一碗药，看到他时似乎是松了口气，“你醒了。”

“这是哪里？”金鹏问。

他们昏迷时是在山洞，此处看起来却像是民居。

瑟瑟慢慢走过来，坐在床边，把碗递到他手里，她的声音很低，有气无力，“我比你醒得早，就扛着你走出来了，遇到了这里上山砍柴的村民，他们以为我们是在这里落难的夫妻，就把我们带回来了，喝药吧，他们说对你的伤势有帮助。”

药苦的很，金鹏一口饮尽，眼都不眨一下，看瑟瑟接过去碗，又问，“你好些了吗？”

瑟瑟点点头，“那时你差点就要被我吞了。”

说不清为什么，她受了重伤，理应将金鹏吞掉来恢复伤势，他的血都喂到嘴边了，但瑟瑟能够控制自己的意识的一瞬间，却是不顾深渊的阻止，把他的手推开了。

金鹏看起来快要死了。

她对死亡的认知不多，限于她沉入海底时被水淹没的痛苦与被扼住脖颈时的窒息，或许她也见过其他死亡，人或者动物，而深渊告诉她这是所有人最终的归宿，理所应当。

但她却不想金鹏死去，想不到原因，如果非要说的话，她想了许久，得出了一个结论，她还想再带金鹏去看看海上的月亮，听他亲口说海上的月亮好看。

想到这里，她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