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垩
虽然不管是荻,衷还是绫华看起来都相当抗拒这门亲事,但瑟瑟还是如约同他完成了所谓的订婚仪礼。
“毕竟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让他一个人受着那些令人烦恼的催促确实不太好。”瑟瑟如此说道,完全不在意婚姻其实是一个人一生中难得会经历的几件大事之一,当然也没人告诉她,对她来说不甚在乎的名号对于别人来说有多重要,而荻和衷忍了又忍,才忍住没在瑟瑟面前揭露那小狐狸的真实面貌。
什么忍耐令人烦恼的催促,他们没接触过社奉行内部,但谁会那么激进地催一个没成年的社奉行家主啊,就算社奉行确实人丁单薄也不至于,神里绫人都没到结婚年龄。如果不是他一天到晚和瑟瑟贴那么近,幕僚们也不至于着急吧。
荻还是知道内幕的,八重神子有次笑吟吟地叫他过去聊天,他本来不在意,直到她说似乎是神里家一个幕僚偷偷找上门来,希望八重宫司大人能亲自登门为社奉行大人驱邪,至于邪,自然就是不知从何而来却迷得年少无知的社奉行大人神魂颠倒的瑟瑟,他们当然认识那个被前任家主领回来后陪伴绫人绫华自幼长大的侍女瑟瑟,但首先那个瑟瑟已有十年容貌不变,其次在她失踪前同神里大人分明还是正常的主仆关系,怎么这次回来后却勾得神里大人不顾瑟瑟与他至少十岁的年龄差距也整日厮混在一起,简直,简直就是失了智!搞不好其实就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山野精怪装作了瑟瑟的模样。
八重神子把这当成笑话讲给荻听,荻当场无语凝噎,半晌才冷哼一声,“他们看不上瑟瑟,我还看不上神里绫人呢,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也想做我的继父。”
真当他没有脾气吗。
“哦?这不是瑟瑟亲口同意的吗?”八重神子一合书,颇感兴趣地询问起来,“你们反对的话,瑟瑟还能同意?”
说到这荻就来气,他架起胳膊,拧着眉毛,愤愤不平,“可神里绫人会装可怜啊!”
就算荻和衷会装也没有用,神里绫人动辄不是感冒就是发烧,他都不知道自幼习武的神里家大少爷还有那么体弱多病的时候,偏偏他还有那么多事务,“硬撑着”干活的下场就是看起来病得更严重了,也拖得瑟瑟不得不日日加班到半夜,这个时候和瑟瑟说他们反对这门亲事,呜啊想都知道瑟瑟会说绫人还小,也很辛苦,她担一个未婚妻头衔也无所谓,能帮到他就好。
“你的父亲没有意见?”八重神子眼睛一转,又问了一句。
就算是相看两生厌,好歹相处了五百年,他们的来历八重神子知道得一清二楚,也因此才更幸灾乐祸。
不说还好,说起来荻的表情更苦大仇深了,“父亲说随瑟瑟心意来,对瑟瑟来说这也不过是虚名,她不会当真的。”
瑟瑟不靠谱就算了,怎么父亲都不在意啊!这可是要让瑟瑟嫁给别人哎!
他震惊的反问被父亲用更令人震惊的回答镇压,“瑟瑟事实上也不曾与我缔结婚约。”
所以她其实是单身,即便是她崇尚的摩拉克斯大人也无权干涉他的意志,虽然他很想。
荻没考虑过这种情况,他知道父亲并非他血缘上的生父,但并不意味着他能接受从小便感情深厚的父母实际上也是虚假夫妻的事实。
又不能把这个痛苦的消息和衷分享,在衷眼里没有父亲他更高兴也说不定,他自闭好几天才接受了现实。
“总之,我是不会叫那个小孩父亲的。”荻下定决心,“另外的我不会再插手,瑟瑟开心就好。”
梦里会面的最后,父亲告诉他的是,关于瑟瑟的情况,他终于有了头绪,但或许不是好消息。
那比一切更更令他忧虑。
荻的心沉下来,他只想让瑟瑟活着,不是因为瑟瑟与他同为深渊,命运与共,而是身为孩子的荻,单纯想让他热爱的母亲活下来,正如瑟瑟怕牵扯到他,所以不声不响地离他而去。
“如果需要我做什么,你开口便可。”面对这个被自己奴役了五百年的冤大头,八重神子难得地大方一把,“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哦。”
“多谢。”荻一颔首,没再说什么,他站起来便往外走,“天快黑了,回家啦。”
今晚做点好吃的犒劳一下衷吧,毕竟好弟弟可是替他加班了一天。
他这么想着,脚步突然慢下来,看着不远处的家,瑟瑟在门口等着,与他年幼时相比她没有任何改变,依旧眉目柔和,笑意盈盈,他幼时以为瑟瑟如此温柔,长大后才明白那都是虚假的伪装,来不及伤心,父亲却说他要作为把瑟瑟拴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的锁链。
洗脑也好,强求也罢,瑟瑟在父亲的教导下爱护着这个由她诞下的孩子,并且愿意为他而同样温柔地对待这个世界,哪怕源头是谎言,但瑟瑟爱着他。
荻吐出口气,倘若真如父亲所说,瑟瑟最坏的结局是彻底湮灭于深渊之中,他也会陪着瑟瑟的,毕竟那是把他带到这世界,陪他认识了这个灿烂美丽的世界的母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