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
摩拉克斯接过来荻,身处的位置又拔高不少,荻搂着他的脖子咿咿呀呀兴奋地说着只有他自己能听懂的话,摩拉克斯眼中也浮现出一点笑意,即便是他,也能够感受到新生之中蕴含的希望,倒不如说正是因为魔神的身份,他才更能感受到,就算荻的来历特殊。
但今天有客人在,荻很快注意到这一点,他好奇地望着站在门口的人,趴在摩拉克斯的肩上,又不安分地往魈的方向探出身,仗着摩拉克斯抓得住他,几乎半个身子都悬在空中,魈迟疑片刻,还是快步走过来,在帝君的示意下接过了荻。
很难形容这种感觉,荻甫一落入他的怀抱,立刻手脚并用扒在了他的身上,魈浑身僵硬,只觉得怀里孩子有千斤重,这双手从来只行杀戮,当初他在接生的时候,满心满眼只有濒死的瑟瑟,完全没有心思注意这个孩子,柔软而弱小,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扼杀的存在,却是他把他带到了世上。
“在看你哦。”瑟瑟凑近了些,看到了比她当初更手足无措的人,笑容里带了点戏弄,“荻,这是魈,来跟我叫,魈——”
荻胡乱地发音,与魈的读音根本风马牛不相及,然而他乐在其中,最后甚至一嘴咬住了魈的脸庞,他刚刚长了两颗小牙,一点也不疼,只糊了魈一脸的口水,魈不好伸手擦掉,更受折磨了。
“你也觉得他很好吃吗?”
“放肆,不可胡说。”魈憋了很久,才闷闷地憋出一句。
“胡说吗,我说的是业障呀,一直是业障。”瑟瑟反问,“还是说荻不应该叫你的名字……也对,那叫你什么呢?”
瑟瑟靠得太近,他甚至闻到了她身上很淡的奶香气,从前从来没有过的,却不突兀,魈一时失却了说话的能力,只垂下眼睫,避开了她的视线。
摩拉克斯提着瑟瑟的衣领把她拉开了一些距离,“称呼不必着急,随荻意愿便可。”
但是摩拉克斯大人已经认荻做养子了,所以后来即便荻调皮地管她叫瑟瑟,又直呼魈的名字,他们都纵容了他,荻也从不敢在摩拉克斯大人面前放肆,向来都是老老实实叫父亲。
趁帝君去泡茶的工夫,魈问瑟瑟,“你同帝君是……夫妻?”
他有些艰难地吐出这个词。
“摩拉克斯大人说这样的话在人类的眼里才不会显得突兀,倘若只我一个人在这里面说不定会被欺负。”瑟瑟说着,也有些犯愁,“万一以后叫惯了夫君怎么办呢,我喜欢叫摩拉克斯大人。”
“何必担忧。”魈不解地问,话音未落,他想到一个可能性,猛然一怔,瑟瑟果然理所当然地回答,“夫妻要是相爱的人,而我并不爱摩拉克斯大人,我已经能够区分开了,爱与信仰。”
她甚至有几分自豪地向魈寻求支持,“你也是这样吧。”
魈看到托着茶盘出来的帝君走近,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不知该如何应对,他只好点点头,不作声。
刚刚那个温柔慈爱的母亲果然是他的错觉,瑟瑟还是那么薄情寡义,魈心想,但他无法解释心底奇怪的窃喜,显得太过卑劣。
帝君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他怎能用这般浅薄世俗的情感去揣度帝君,魈自我谴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