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
沛念回到驻点没多久就下起了雨,雨势来势汹汹,一起连着一起瓢泼一般,节目组给她们找的宿舍是一个二层的乡间独栋小别墅,大家吃完饭后一个个都兴致盎然地上了二楼,站在阳台的窗前瞻望雨势,后来见它没有丝毫要停的征兆,便也无聊地各自回了房。
到了傍晚的时候雨势辗转成了小雨,进而淅淅沥沥的下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空气出奇的好,就是有些湿冷的严重。
他们再去学校的时候走的是大路,平坦而宽阔的一条水泥地被雨水洗涤的煞白煞白,湿漉漉的地面掀不起一丝灰尘土质,他们一行人昨晚睡得早,今早起了个大早,到学校时不过也才早上七点,孩子们因为是周末的原因,这会儿都还没有来。
原本按照节目剧本是要求每一位艺人带一个班级,然后与孩子一起出一个节目,但是由于与之前所说有点出入,李鹏觉得他们都没有什么带孩子的经验,一个班最少也有二三十个学生,四五六年纪的孩子还好,一二年纪的,一个人肯定是搞不定的,万一到时候弄巧成拙再出个什么意外,那谁也担不起责任。所以打算推翻原有计划,据理力争,想一个折中办法。
沛念最烦这种七嘴八舌无厘头的口舌争论,加上她这个人向来没什么集体荣誉感,踱步跨出了唇枪舌战的战场,朱凡凡本来也插不上什么话,在里面觉得尴尬又不敢独行,俗语说:一人胆怯,两人成狼,见沛念毫无顾忌的出去了之后立马紧跟其后。
二楼走廊地面上坑坑洼洼的地方积储着昨夜的雨水,连同外墙上漆面都被侵腐的稀烂,沛念在最边上找了边缘一处稍微干净的地方,无所事事的把玩着手里的小转盘。
那其实是一个隐藏款的打火机,沛念忘记是自己买的还是别人谁送的了,大约是刚学会抽烟的那会儿它就在手里了,很耐用,一个绚丽的七彩色的金属,转到一个极限的时候会有反弹,但你只要用劲拧着它别让她旋,坚持往原来的那个方向拧,只要半圈,就能轻易解开它的禁锢,重新回到原点。
很是小巧精致。
这学校的建筑沛念很想知道是哪位高人画的建筑图。
教学楼的西北角就是厕所和洗澡间,男间和女间背道而驰,中间仅用一堵墙隔开,再往前差不多两三米处是一排露天的盥洗槽。
沛念的目光从常聿端着盆过去开始,就没再移开过那儿。
他剪了个寸头,是那种一把抓不住的短,穿着黑T恤和黑短裤,露着半截小腿。
应该是刚起床。
那露出来的半截腿不白、不细,远远看着就很精壮,但又跟健身教练的那种纯纯的肌肉感不一样——很匀称。
沛念早上起来的时候就感觉到冷了,出门时还特地加了一个薄厚适中的外套,可他却十分地泰然自若,弯曲着的上身勾勒出了他整个后背的线条,接连着臀和腿形成九十度弯曲。
明明受那冷水浇灌的人是他,可沛念却感觉自己头皮发麻。
他洗脸的时候连带着头也冲了,此刻正拿毛巾胡乱搓着。
动物被收养后,毛发往往会因主人的兴致随之修剪。有学者,针对喜欢养宠物的人做出的解释是:
那不是宠爱,仅仅是一种想要凌驾其之上为所欲为的控制欲。
沛念看着常聿的动作,右手下意识的入兜搜寻烟盒,喉间干燥咽下一口唾液滋润。
口袋空空如也。
烟昨天也被她抽完了。
朱凡凡百无聊赖地四处观摩着,忽然被莫名其妙发笑的沛念吸引了注意力,一脸疑惑地顺着沛念盯着的方向看过去,啥也没有,只有两个歪七扭八、丑不拉几的两棵桂花树比较显眼。
忍不住发问:“沛姐你笑什么呀?”
常聿已经走了。
沛念听见朱凡凡说话,收回目光看向她,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什么?”
其实沛念自己没发现,但朱凡凡却看了出来——她眼里有笑意。
朱凡凡指着那两棵桂花树,一脸不解:“你刚才……看着那儿在笑什么呀?”
“没什么。”那笑意消散干净,连带着语气都淡漠了几分。
朱丹丹撇嘴闭了口。其实自从昨天以后朱凡凡对沛念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但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沛念对她不但没发生任何变化,反而更加疏远。
朱凡凡觉得沛念比这里的天气还要阴晴不定。
教师宿舍与这栋教学楼有一个九十度死角的隔阂,等沛念再次看见常聿的时候,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黑色冲锋衣,同色休闲裤连带着同色系的休闲鞋。
这是要炸碉堡去?!
果然,他出了校门。
“沛姐!”朱凡凡猛然扒拉了一下沛念的手臂,指着消失在校门转角的常聿,“那是不是昨天跟我们吵架的那位老师?”
吵架?明明是你扰了人家的课堂,人家才骂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