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像

宁德三十年，隆冬，大雪纷飞，覆盖了整个明国皇宫。

神女殿前，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男孩站在跪台之下。

他身上穿着破旧不合身的衣衫，衬得他原就消瘦的身型更是骨瘦如柴。

皮肤本就透白，更是让他脸上和手上的淤青看起来触目惊心。

咚咚，冷风吹动着窗，飘进来簇簇白雪，屋内的冷意更上一层。

他却毫不在意，只是冷不丁看着高台之上的神女画像，眼中充斥着不符合年纪的平静淡漠。

画像中，神女站在神龙前，长发飘飘，周身瑶光，嘴角微扬，眼神坚定又慈悲。

男孩一眨不眨盯着神女像看了许久，终于开启他毫无血色的唇，“你就是他们时常说的神女？”

语气不屑又微藏着不知名的渴望。

神女依旧面带微笑，并未回他。

他似乎是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是可笑，开始往高台上攀爬——

不知是想毁掉她，还是……看清她

瘦小的身体爬到一半便因体力不支摔了下去，胳膊也因此被烛台划出一个六寸长的血痕。

他还来不及捂住伤口，血液便瞬间浸湿了他的整片衣袖。

疼痛让他的双眼模糊几分，他却不管不顾，爬起来继续朝她靠近。

只是这次他不再攀爬高台，而是走到了离她最近的地方，观望起来。

烛光摇曳。

光线比适才在远处的视线更加明亮，他这才看到神女像中神女额间若影若线的神印。

“真好看。”他喃喃道，又伸长脖子向前细详。

“众人都说是你在守护明国子民，可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明国人？”

他扯了扯嘴角，漆黑的眸子扫了一眼贡品，肚子响了起来，他毫不犹豫地拿起一个苹果啃下一口。

苹果香甜的味道慢慢在他口中蔓延开来。

那是他从未体会过的味道。

想来也是可笑，堂堂一个明国皇子，竟未曾尝过一个新鲜的苹果。

他应该为此感到落寞的，可他心中毫无波澜。

“你知道吗？与我在冷宫相依为命的哥哥，他快死了。”他语气平缓，仿佛那快要死去的人并不是他的亲人。

“嬷嬷说，我应该感到伤心，应该来找你祈求宽恕，为哥哥求得保佑。”

“伤心？”他用食指摩擦着透红的苹果，眼里有迷茫，“可我怎么也伤心不起来。”

他抬眼看她一眼，低声道，“你不知道吧，我从出身便带有写了统一黄洲的锦帛，先不谈黄洲各国对我的忌惮，就连我的父-皇帝都视我为眼中钉，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

“可那又如何，我身来无情，并不为之所动，就算时常想着自己要么会被饿死，要么会被冻死，也不觉害怕。”

手中的苹果滚落，从在贡台上咚得掉入铮亮的地上。

他终于忍不住疼痛，瘫坐在地。

等他再一次抬头之时，脸色惨白，唇色却是通红，像是沾上了自己的血，“近来时常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萦绕，它叫我韬光养晦，奋起反抗，杀兄弑父，夺得皇权，踏平天下。它说这一切本该是我的。可宫中所有人都在看我笑话，说我如今所得所活已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

四周安静，血滴落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男孩却并不在意，也没有丝毫要去止血的动作。

他沾满鲜血的手不自觉往上探去，似乎想够到神女像。

“我尊称你一句神女。”

“你若真的有灵。”他盯着她，眼中竟出现从未有过的执着，“便出现在我面前，与我说清楚，这些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若你不愿出现，至少可以将我的性命拿去换取我五哥的命，我虽不懂爱，但知他是一个好哥哥…”

他因寒冷和失血而感到昏昏欲睡，视线朦胧中，一根红绳若影若线，串着一颗珠子，乱中有序地缠在他的五指之上。

而红线的另一端竟是从神女像中而来…

他眯着眼想看清手上的物件，突然，神女像金光乍现，一个女子从光中而来，出现在高台之上。

手中的红线骤然消失不见。

“神女？”他呢喃着，又看着女子从神女的模样变换成另一个陌生的面孔。

错觉？还是死前的幻想？

烛光颤动，女子闻声抬头，与他隔台相望。

坚韧的眼神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一定是的！

男孩终于支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

温思淮在一阵时光扭曲中，终于落在实处站稳了脚跟。

她头晕目眩，好半晌才缓过神，入眼便看到了一个虚弱不堪的陌生男孩。

幻境？梦境？还是现实？

眼看着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