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不义超的第三天

全副武装进来的士兵将这间空荡荡的房间整个都搜寻了一遍，愣是没发现大大咧咧站在他们眼皮底下的希雅。

卡尔被拉出去单独审问了一番，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希雅没被发现，茫然的样子倒是让研究员多信了几分。

然而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关押室后，卡尔却没能看见小小的希雅。

好不容易拥有的同伴突然消失，卡尔不禁升起了一股失望和紧张，他动了动嘴唇，想起刚刚的警报，又不敢说话问一句“你还在吗”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拉了拉他的手指，一低头，正是满脸困惑的希雅。

“我刚刚叫了你好几声，你好像都没听见。”希雅小声地说道。

可是卡尔也很确定，自己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发现希雅的身影。这房间连张床都没有，更别提其它遮挡物了。

希雅倒是隐隐有了些猜测。她现在似乎和以前灵魂状态的时候有些相似，别人看不见也听不见她，但是不同的是，当她通过触碰、拉扯等方式让别人注意到她时，她的存在就会被感知到。

是米娅姐姐送的这具娃娃身体的特殊能力吗？不对，米娅姐姐没有说过。还是……

希雅摸了摸脖子上那颗藏在衣服后面的水晶，触手微凉，除此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算了，总之现在先搞清楚现状。

卡尔的话语可能会被监听器捕捉到，所以他都是用书写的方式悄悄在地上和希雅对话的——为了观察他的学习能力，他理所当然地受过一定的教育。

但是作为一个从没出过实验室的孩子，卡尔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少得可怜，希雅只知道了这所大型的实验基地的一些概况，连地点和时间都不知道。

见希雅小大人似的皱着眉，圆鼓鼓的包子脸都挤出了两道浅痕，卡尔被萌得肝颤的同时，又有些愧疚。

（我是不是帮不上你的忙。）

看到卡尔写下的话，希雅愣了愣，急忙摇了摇头:“才没有！卡尔已经很厉害了！而且，明明都是那些把你关起来做研究的坏蛋的错！”

希雅脑中闪过曾经在九头蛇基地里看到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人体实验，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你一直待在这里吗？他们是不是会对你做很过分很痛苦的实验？”

“……我不知道。”卡尔的眼中闪过丝丝茫然，“什么样的实验……才算是过分？”

他经历的实验太多了。每个人都对此觉得理所当然，时间久了，他也开始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因为他是外星人，因为他和人类不一样，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要被关押、被研究。

只是，在他被手术刀切割的时候，在冰冷的不知名液体注入到他身体里的时候，在他因为疼痛或是麻痒蜷缩着瑟瑟发抖的时候……他还是会冒出些陌生又混乱的想法来。

明明他和他们长得一样，明明他从未伤害过他们，为什么，他们就能如此狂热又毫不犹豫地挖下他的血肉呢？

——还是说，人类本身就是这样残忍的生物？即使是对同类都会毫不手软，所以更别说他了。

恍惚间，卡尔突然感觉到了一阵软绵绵的力道，他回过神，发现希雅正努力地张开手臂，给了他一个轻轻的拥抱，布娃娃绵密的布料贴在皮肤上，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感:“……对不起。”

卡尔愣愣地看着希雅，犹豫又缓慢地写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只是觉得你需要一句道歉。”希雅有些沮丧，但很快又振作起来，“你还知道关于自己的事情吗？比如家在哪里，爸妈是谁之类的……”

卡尔是知道的。

研究院在很早之前就通过他成功破译了一小部分当初发现他的飞船里的一小部分内容，其中大部分都是和他身世相关的资料，他知道自己的家乡叫作氪星，但是氪星已经不存在了，和他的父母一起化为了尘埃。

但是卡尔没有写出来，只是抿唇摇了摇头。

他还没有告诉希雅自己是外星人的事情。

除了艾尔玛，他遇到的每一个人类都对他抱有警惕、疏离甚至厌恶的态度。他害怕如果希雅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也会离得远远的。

至少……再陪他一会儿吧。

这是他第一次，得到了一个拥抱。

“我一定会带你逃出去的。”希雅拍了拍卡尔的手臂，眼睛亮得像是他只在图画里见过的星星，“会把你送回家，帮你找到你的爸爸妈妈。他们弄丢了你，一定很着急!”

卡尔忍不住低头回避了她坚定又期盼的目光，写道:（一定要回家吗？）

希雅重重地点了点头:“小孩子是要在家人的照顾下长大的!会吃家里香喷喷的饭菜，会和家人一起去游乐园，还会犯了错被爸爸妈妈教训!”

这倒是卡尔从没接触过的内容。他听着听着，也不禁有了一丝憧憬:（你也是这样长大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