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
道,“里面闷得很,我估计要有一场大雨。一炷香的时间备好伤药武器,我们院子里集合。”
一行人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要物。问觞进屋前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风泽杳站在门边目送着她进屋的身影,见她回望过来微微一愣。
问觞朝他一笑:“进来吧。”
风泽杳犹豫了一下。
“不必拘谨。风兄,我正好也有事情问你。”
问觞率先进屋关上了畅风漏雨的窗户,收拾起要物来,风泽杳则跟在后面轻轻合上门:“你要问什么?”
“时间紧迫,我也不与你绕圈子了,要是侵犯到了你的隐私,希望你不要介怀。”
风泽杳轻声应道:“嗯。”
问觞把伤药塞进袖口里,转身道:“蓬莱一别,你说你家中有要事处理。处理好了吗?”
风泽杳看着她,愣愣的没说话。
“你没有如期回来,后来那几天我一直在想,如果说要去找你,该去哪里找你?说来也怪,同行这么久我只当你和我一样是四处漂泊的浮根,却忘了你也是有家的人。只是我自以为与你情谊深重,却连你是哪里人、家住何处、年岁几何都说不出来,委实不太配得上相知二字。”
风泽杳低声道:“怪我从来未曾提起过。你要是愿意听,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问觞摇摇头:“风兄,眼下我只有一个问题。”
风泽杳认真安静地注视着她。
她朝他走近一步,直视他的眼睛缓缓道:“风兄定是出身滔天权势的显赫世家,要不然怎么会连完颜城都不敢招惹呢。”
第一滴夜雨啪嗒一声落在窗棂上,窗户上的雕花立马深浅不一地浸润在雨水里。潮气渐盛,豆烛摇曳,风泽杳轻轻吸了口气,嗓音微哑:“什么意思。”
“你走后的第二天,我们一同去集市帮忙采集小渔村所需物资,就在那一天,焚临阡被完颜城的人袭击了。”问觞道,“可与我们同行的这一路,无论是刺莲还是完颜城,都没有来骚扰过他。”
风泽杳静静地凝视着她,眼中倒映着两团微弱跳动着的烛火。
“在遇上我们之前他也是一路逃亡,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我们站在一处他们不好下手,不料你走后的第二天他们就来了。他们显得很匆急,就像一直在暗中注视着我们,然后终于找到一个下手的机会。就像……就像烈性的马儿一旦脱离了缰绳的束缚,就要抓紧机会钻其漏洞,四处驰骋。”问觞伸手笼了下快要熄灭的烛火,轻声道,“太巧了,风兄。”
风泽杳:“……或许是因为少了……”
“是仅仅少了一个你而已,还是少了你背后的势力?”
风泽杳呼吸一滞。
“我细想了一下,从我当初来到临淮城,到离开临淮城行经的山林野道,刺莲的追杀并不算松弛。你看似从他们手上救了我两回,一回是他们在匕首上淬毒,一回是将我从失火的偏房救出,实则我早该知道我前往北边的一路上他们无时无刻不想对我下手,而你又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后。不然怎会那么巧,你偏偏在最紧要的关头出现呢。”问觞冲他一笑,“可是自从我们同行过后,他们再也没来刺杀过我了。风兄,我唯一可以从中得出的结论就是,他们忌惮你。我想象不出来你究竟是怎样的身份,才会让神秘莫测的完颜城忌惮。”
风泽杳低着头没出声儿。
“不仅他们忌惮你,就连蓬莱国师见了你也和见到鬼一样。风兄,你真真是好大排面,又好生谦逊。”
雨滴噼里啪啦地敲打在窗棂上,受惊的鸟儿用湿淋淋的翅膀拍打着窗面,惊灭了好几根火烛,屋子里顿时晦暗一片。仅剩的两只火烛温润地映在风泽杳惨白的面容上,半天都没吐出一个字。
问觞转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了点窗,扑腾的鸟儿立马沿缝儿钻进来,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画眉一双。
把寒雨夹杂的凉气隔绝在外,她轻轻合上了窗,温声道:“风兄,可以回答吗?”
身后寂静无声,半晌传来风泽杳微微发涩的嗓音:“回答什么?”
问觞转身看着他,笑起来:“回答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昏暗的小屋陷入长久的沉默,唯有窗外的呼呼风声和墙角画眉的唧唧鸣唱。两人的呼吸声在此刻无限放大,他感觉快要呼吸不过来,本能地想往后退一步,知道腿撞上横桌才发现已经退不了了。
如何说呢。
说他就是他们嘴里那个十恶不赦丧心病狂的鬼王。
说他是真的扒过鬼皮。
是真的生吞过一万条生魂。
真的在她拼死斩除严焰换取天下太平之后,再一次搅动人间大乱,指使万鬼流窜暴/乱,害得天上人间再一次血气如海。
也是真的曾满身鲜血地从鬼域尽头爬出来,活像一只茹毛饮血的野兽。
自卑、胆怯、可耻……在这一刻全都不可估量地包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