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逞强
南方的雨景和北方不同,雨是斜着下的,翻起的水汽朦朦胧胧,人走在里面很像话本里说的腾云驾雾的神仙。每一根雨丝都像银亮亮的小银针,却极细腻柔软,下得密集时,落在油纸伞面上哗哗作响,和闲走街边的脚步声纠缠在一起,丝丝缕缕的全是通透。
“争鸣大会的时候,他突然退赛,其实和这件事有关系。”风泽杳踏在石板上,脚步萦绕着花香泥土的甜气,“他被刺莲针对很久,直到争鸣大会结束都没有摆脱他们的压迫,从临淮城一路逃亡到这里。”
“他不是最受器重的皇子吗,皇室怎么没有介入?”
“不知。只问出个结果来,具体原因他不愿意说。”风泽杳道,“之前在客栈那次,他是被刺莲所伤,在驿站小住了一晚就往南边赶了。很巧,和我们走的是一条路线。”
问觞道:“这个刺莲给我的印象倒是极为凶狠,焚临阡能从他们手下逃脱,的确有两下子。”
风泽杳颔首:“他的实力和才能在上下三代的皇室里都是翘楚,美谈甚多,且流传极广,听说十五岁就带兵打仗,屡战屡胜,英勇无比,就算是边陲之地的小儿也能说道两三个有关他的故事。”
问觞咂舌道:“真是个人才,可是我怎么没听说过他的事?这人是什么时候成名的?”
风泽杳道:“大约六七年前,在极其险峻的要塞拿下首胜,一战成名。”
问觞了然:“难怪。”
风泽杳继续道:“后来有什么极难攻克的对手,圣上都派他去,他每一次都不出所料的拿下敌手,可谓是战无不胜。再后来名气大躁,整个南翼国的百姓都将他奉为不败将军,遮天神祇,有一段时间他的声望甚至盖过了圣上,再后来就销声匿迹,很久都没有关于他获胜的消息了。”
问觞道:“这次好不容易参加个争鸣大会,还被搅和了。”
风泽杳道:“大夫帮他疗伤时,我看到他带着一身的陈年旧伤,触目惊心,心口处还有偏了一寸的箭疤。”
问觞无声地啊了一声,叹息道:“打了那么多次仗,每一次都是从鬼门关里过一趟。大家只看到他风风光光地凯旋,为他的胜利喝彩,却不知他也只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而已。”
风泽杳点点头:“关于他的传闻,我也只知道这么多了。”
问觞摩挲着下巴,蹙眉道:“他一个人,还能比待在皇宫拥有层层守卫强吗?怎么就非要跑出来呢?”
“也许是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向皇室求救,也许是求救了但皇室没办法保他。”风泽杳思忖道,“或许更复杂。”
问觞道:“那好吧,他的私事我就不过问了。但是刺莲为什么要追杀他,他有没有说?”
风泽杳摇摇头。
问觞道:“他这人防备心很强,问不出来也不奇怪。你合理猜测一下,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风泽杳道:“第一,他身上有刺莲要的东西,第二,他对刺莲有威胁,要斩草除根,第三,他对刺莲有用,刺莲想抓捕他。”
问觞想了一下道:“你觉得有没有可能他身上藏着残识,所以才被刺莲追杀?”
“残识魔性很强,至少需要上三层的法力才能禁锢住,同时需要镇压力足够强的容器收纳。”风泽杳思索道,“但是刚刚并没有在他身上发现这样的容器,也没有感受到封印方面的法力。”
问觞喃喃道:“真奇了。今天也是被追杀才落得这番境地吗?”
风泽杳道:“这倒不是。”
问觞:“嗯??”
打在油纸伞上的雨点好像变大了,霹雳吧啦了起来,风泽杳抬头看了一眼,继续道:“他误闯了四季山,被四头凶猛的守山野兽和其他小兽追击,耗了半条命才逃出来。”
问觞震惊道:“四季山?我们今天去的那个四季山?”
风泽杳道:“正是。”
问觞懵懵地道:“竟然有野兽?耶步大喊大叫那么久竟然没把野兽吸引出来?”
风泽杳哑然,过了一会儿认真道:“是的。”
问觞只道依旧是仙人作法,没考虑那么多了。雨越下越大,两人已经上了石桥,桥下面是远不见头的绿水,水边停靠着一两只乌篷,被雨水打得湿漉漉的。从桥上看远处,尽显诗雨朦胧,水乡的景观一览无余。问觞立在桥上眯着眼远远看着:“焚临阡是个硬骨头,你怎么逼他就范的?”
风泽杳道:“他想走,我就让他走,可他腿上有伤,从床上跌下来,动弹不得。以为是我做了手脚,想问我要解药。”
问觞越听越好笑,转头看他:“然后就招了?”
风泽杳道:“他求生欲极强,为了活下来肯定会说的。但太多线索关乎他隐私,我就没多问了。”
问觞揶揄道:“风兄好生体贴。后来呢?”
风泽杳远望着如画雨幕,云淡风轻道:“后来我跟他说,我没有解药。”
问觞等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