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遥遥,莫问归期
翌日一大早,优黛就来与风泽杳拜别。
面前这个面如璧玉的俊雅男子垂眸忙活着手上的事,两人相对无言片刻,风泽杳双手朝她递去一杯沏好的茶。
优黛接过,笑道:“这是践行?排面未免太小。”
风泽杳举杯一饮而尽,淡淡道:“以茶代酒,为你送行。到了以后,要潜心修行,不可贪玩丧志。”
优黛仰头一口喝干,轻轻抹去唇上的水渍,爽朗一笑:“我走了。”
风泽杳目送她到门口,优黛即将踏出去的时候,脚步微微一滞,轻声道:“郎中给你开的药方,你还得照着喝几天,否则余毒未清,于己不利。”
风泽杳微微一愣。
那天夜里他抱着伤他一掌的黑袍人回来,眼里的担忧和柔情,她早该看出来的。
她从前总想什么样的人能被他心心念念记挂那么多年,现在终于知道,也明白他为什么如此渴求她。
人总爱看美好的东西,当人在高处看久了,也就只能看上与自己并驾齐驱的人了。
她承认,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她从没见过比她还耀眼夺目的女子。
优黛释然一笑,背着行囊,大步迈了出去。
前路遥遥,无人作伴。
从今以后,她只能靠自己。
风泽杳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想着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了一年的姑娘,终于也有了自己的归属,不用再陪他四处奔波游离。
风泽杳兀自轻叹了口气,走到窗边,看到她站在客栈门口回头看了许久,最终还是一个人背着行囊走了。
她的腰杆挺得直直的,脚步迈得生风,看上去坚不可摧。路过的人皆好奇地看她,不知这个姑娘怎么会以这样的姿态泪流满面。
他想到自己亲手把这个爱哭的小姑娘推出去,想到她要在那样严格的地方训练,想到她也许照顾不好自己,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
他们之间原本就不是平等的,他不是因为怜悯她才救她,也不是因为心软才愿意收留他。他只是自私地抓着自己的回忆不愿意放手而已。
她说得对,他是一个捂不热的人,一年了,他每天都活得孤独且自我。
三日很快过去,问觞在临淮城里里外外打听数遍,却一无所获。她来到谷家取图时,二长老已经奄奄一息地躺在榻上,目光游离。竺言擦擦眼泪,从木盒里取出图拿给问觞:“二长老为确保此图请准无误,耗尽心力,绘制过程中吐血八次,昏厥五次......已经......已经元气大伤,时日无多了。”
问觞肿怔,半晌,忍住心中的悲痛,接过了图,转身对躺在榻上双眼含泪的老人一字一句地道:“二长老,穷山恶水,地棘天棘,我也一定将他带回。”
老人布满皱纹的嘴角扬了起来,一滴浊泪从眼角缓缓流下,而后闭上了眼睛。
四遭充斥起呼唤与哭泣,嘶哑填满了人的耳膜。问觞颤抖着手,对他深深行了一礼。
她走出谷家大门,回望斑驳的牌匾。
经此一别,不知下一次归来是何时。
她背着包袱走在繁华的临淮街上,想着身边少了一个总爱红脸的人,这一路上她只剩自己。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城门口,她回头最后望了一眼临淮城,打算把这座城此刻最繁华的样子印在脑海里。
再踏一步,前路迢迢,江河滔滔,莫问归期。
她决然地转头,正要迈出去的时候,突然有人在背后喊了一声:“等等!”
问觞转头,风泽杳伫立在她不远处,焦灼地看着她。
问觞一颔首,问道:“阁下何事?”
风泽杳朝她走近,低头看她,微微喘着气:“要杀你的人,和尖刺莲花的组织有关,我从七年前的事情里发现......”
问觞摇了摇头,淡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已经不执着于这件事了。”
风泽杳愣然。
“谢谢你来告诉我,”问觞朝他诚恳一笑,“阁下,前方路远,归来无期。保重。”
风泽杳听她这声真诚的致谢,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他看着她毅然地转身,单薄的肩上扛着沉重的行囊,天涯孤客般踽踽独行于浩渺天地之间,这下是真觉得,这城倏忽间寂静了。
问觞一路向北边走,途经农田、河流、荒草,夜色来临的时候,独自在河流旁生了一堆火,抓了一条鱼默默地烤着。
她从前独来独往并不算稀奇,也习惯一个人风风火火地做事。可一旦让习惯孤独的人尝试过温暖和陪伴,再回归孤独时,就显得格外落寞与渴望。
她蜷缩在篝火旁,火光将她的面容映得明暗摇曳。她定定地盯着青紫的火星,想到三昧真火在他身边,一定会保护他的。
今日月光稀薄,星辰寂寥,她没了月光做棉被,只拢了拢衣袍,蜷得更小了。
深秋已至,夜风寒凉,她除了借着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