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八·春
连恬走在前面,见宁放在后面慢悠悠地走,又返回来,拽着他一起:“等会儿关门就没有烟花了!”
宁放一只手插着兜,另一只手就由她拉着,还不忘提醒道:“你慢点儿,别摔倒。”
屋内的通话还在继续,不过邱翠倒是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上次琴琴婚礼,我看恬恬旁边那个小男生,是和你们一起来的?”她当时忙前忙后的,虽然看见但也没有机会问,刚刚听连恬在那边提了个名字,倒是突然想到了。
“嗯,”邱玉无奈地说,“是住在我们宾馆的,你说到这里,我都觉得他爸可真不是人。我听恬恬说他妈妈去世了,这叫什么,没了妈就相当于没了家。总之,大过年的,他爸爸根本没打电话,也没想着关心下孩子。我主动打电话过去,两次都没接过电话。”
“这算怎么回事?”邱翠也对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愤怒,转而又问,“那他今年就和你们在一起过年?”
“嗯。他爸爸说是在国外出差?我估计家庭条件是挺好的,但也不能只忙生意不关心孩子吧?就说最近天冷,也没打电话关心下冷不冷,在这儿过得好不好。说到底,还是感情太淡薄……”
邱玉对宁放倒是没什么意见,但对于宁放的爸爸,却有一肚子怨言。
不用见面,她已经断定其本质。
不负责任、情感淡薄、唯利是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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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雪格外大,北方更是造成了雪灾,新闻联播最近的内容,都是播报雪灾的救助进展。
就连往年的青山都不怎样下雪,今天都已经轰轰烈烈地下过三场。
雪化了,就会结冰。
连恬对于结冰这件事感到稀奇,一大块的冰在路灯的照射下,折射着刺眼的光芒。连恬嫌走路不够快,甚至开始在冰上滑了起来。
宁放皱了皱眉。
下雪,只会让他想到一些不高兴的事情。
好在现在没下雪。
明明是如此热闹的一天,走在街上,却又觉得特别放空。路上没有行人,他们只能透过窗户,隐隐约约地听见楼上传来阵阵欢笑。
许是沉默了太久,又或者是连恬见宁放根本对下雪没有兴趣,她忍不住发问:“宁放,你们梨树镇也下雪吗?”
她的印象里,梨树镇是比青山镇更南的地方,常年花开。
宁放一顿,抬起头来,和走在前面的连恬对上视线。
“下的。”他说。
虽然他并不知道,梨树镇会不会下雪,但好似只有这样说,才可以解释他为什么对于下雪这件事,没有像寻常的南方人那样热衷。
“那可能是我们这里有问题。”连恬走在前面,踩着自己的影子,笑着道,“实不相瞒,这还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看雪。”
“以后你去京北,会常常看见的。”他言语里透露着一种,他对京北比梨树镇更为熟悉的错觉。
连恬回头,“嘘”了一下,又环绕四周,见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终于放下心来。
“你别说啦,我怕被听见,传到我妈耳里。”
连恬想当警察,还想去京北公安大学这件事,是偶然透露给宁放的。就警察和北方两个条件一叠加,她估计腿都要被邱玉给打折。
宁放看着她,建议道:“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早点给邱姨说。”
“可以等后面再说吗?”连恬在一旁嘟囔着,“说不定我根本考不上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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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买完烟花,回了宾馆。
在路边放烟花,好像有些危险。街道上停着车辆,还有交叉的电线、水管……
为了安全,两人把买来的烟花提上了楼顶。
他们买的不是那种箱式礼花炮,而是杆状的,这样更方便,也能控制方向。
在外面待的时间有些久,连恬的鼻尖已经彻底冻红,小脸却是没有血色的苍白。上了楼顶,他们连爬七楼,累的有些喘,彼此间环绕着无数的白烟,是寒冷的证据。
两人相视而笑,从塑料袋里拿东西。
连恬把最值钱的烟花首先就掏了出来,用她的话,这就是需要开场的。天幕黑暗,他们仅能靠着路灯的余光找准方向,将打火机点燃。
“啪嗒——”打火机扣下。
“嘶——”导火线燃烧。
“嘭——”紧接着,烟花在眼前炸开,灿烂盛大又绚丽。
连恬抱着它,感受到后坐力,却依然忍不住开心。
她回头,看着烟花倒影下的另一个人,他的视线里同样五颜六色,令人着迷。
“谢谢你,宁放。”连恬说。
在连胜去世后,她就再也没有放过烟花。
所以为什么感谢他呢?
大概是谢谢她,弥补了她另一个亲人的空缺。
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