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缘起

管理员办公室里，毛雾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踢着地板，对张忠的话充耳不闻。

张忠被情妇用冰块揉着额头，半躺在老板椅上，抬眼看着毛雾:“你这个情况恶劣，咱厂说实话这样是留不得你的，但是，凡事都有个例哈，你考虑一下别的办法，咱还能留你几年。”

说完，不怀好意的眼睛流连在毛雾身上。毛雾什么也没说，径直走上前，拿了张忠一张纸，洋洋洒洒写上三个大字，“辞职信”后离去，背影既决绝又坚强。

“王姐，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我走了，有事电话联系，随叫随到。”毛雾收拾好自己又小一点的行李后，给王姐发去了短信。在车间的王姐休息时看到了这条短信，叹了口气，“走了，走了也好，省的被人惦记，在这厂里受罪。”想了想毛雾那瘦削的肩膀，王姐不由得眼酸。

锡城太大了，这厂又在郊区，毛雾用她所剩无几的钱，买了车票，去了市里边，游走在街上，漫无目的。世界之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很快天黑了，毛雾没办法，找了个桥洞呆坐了一晚上，最终饥寒交加体力不支睡着了。

天蒙蒙亮，毛雾被来往上班车辆的喇叭声吵醒，她又开始了她的求职之路。她挨个看着街边的招聘广告，按理说她没什么文凭，又未成年，除了进厂，几乎没什么出路，毛雾呆呆的看着眼前满墙的广告出神。

许久，她拿出最后一根烟，摸索着火机，半天没找到，“人倒霉的时候想吸烟连火机都找不到，真服了。”她小声嘀咕，头上却被空调外机掉落的小水滴砸中，她摸了摸头，手插兜继续向前看着广告。

“来看看这边哈，佑安工作室老板招生活助理了哈，只招有梦想的小娘鱼，能干就行。”中介的声音传来，毛雾被吸引了，她穿过马路，来到中介面前问道:“那个，先生打扰一下，这老板男的女的？这工作靠谱吗？”

中介被打断，有些不快的扭过来头，映入眼帘的是双带着探寻的大眼睛，面上的不快消散，笑嘻嘻的对毛雾说:“绝对靠谱，佑安工作室你不知道哇？那美女老板是方圆十几里出了名的，前年开始横空出世，现在已经是市里边数一数二的文媒工作室了，咋了小娘鱼，想去当生活助理哇？我可以帮你联系，只需要这个数。”中介说完伸了五根指头。

毛雾看着那五根手指，心里暗戳戳的计算自己的荷包，五百的话，剩一百，生活助理的话，应该包吃住吧，听这中介的描述，这女老板应该是个好人吧，管他呢，万一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她再跑不就是了，命硬着呢。想完，她拿出五百，递给中介，然后拿出手机，准备记下联系方式。

“我表示的是五千，你这小娘鱼，诚心来砸我场的是吧？五百也想打发我？你另谋高就吧。”说完，摆摆手示意毛雾赶紧走。毛雾好不容易得到了谋生的希望，怎会轻易放弃。

她咬咬牙，狠掐自己一把，疼的她挤出了几滴泪，她扯住中介的衣角，装作抹泪的样子，对着中介说道:“五百能买她个联系方式吗？我家里父母重病，还有个弟弟需要我抚养，为了养活他们，我已经换了好几个营生了，我已经很久没吃顿饱饭了，我只想找个地方落脚踏踏实实干活而已，生活助理每天还能回家，让我给我爸妈换尿布，给我弟弟做做饭。生活不易啊，大哥，你帮帮忙吧。”

中介看着女孩乱糟糟的头发，灰蒙蒙的脸，细到不行的手腕，破旧的衣衫，要不是现在是21世纪开头，他以为哪里在闹饥荒呢。眼看着确实骗不到五千块钱，中介于心不忍，妥协了。

他把女老板的联系方式给了眼前这个干瘦的女孩，抱着那女老板眼光出了名的高，绝对不会看上这女孩的想法，中介将五百元还给了毛雾，又拿了张纸，在纸上画着些什么东西。

边画边说:“这是她工作室的路线，你就沿着你右手边按着这个纸上的走，走到有个大牌子写着佑安工作室的门店停下就到了。小娘鱼，我是看你可怜才不要你钱的，你别再来这里了。”毛雾兴奋的点点头，连声道谢，拿到纸后，按着路线来到了个双层小独栋前。

敲了敲门，毛雾拘谨的站在门外，抽开手理了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透过窗户看到自己脏兮兮的脸，她已经对应聘上不抱希望了，但是如果万幸的话，她就不用再奔波了。

“你好，你是？”开门的是个清秀的帅哥，看到毛雾时愣了一下。“那个，我…我…我想咨询…咨询一下…那个…生活…生活助理。”毛雾绞了绞手指，不敢抬头。“啊，好，请进吧。”男孩没有犹豫，眼中也没有和之前那些人一样的鄙夷，反而是礼貌的请她进去，毛雾感觉心里不比身上冷了。

进门后，毛雾注意力高度集中，丝毫没有在意门外已经飘起了小雪花，天灰蒙蒙的，像多年后一场别离的那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