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损有余而补不足

。

时煦一走。

回到房内的黄莺立刻收起脸上的笑意，掀起裙摆看着自己的左腿，满面凝重。

她先是从袖中掏出几枚阵符，丢在房间四角，随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一道灰白的光幕赫然涌现，将这座竹楼整个包裹起来。

如今还活着留在青崖镇的外来修仙者不过一手之数，大多蛰伏各处，重伤闭关，论境界她是不怕其他人的，可她还是要确保自己万无一失。

钓道人之死，让她深知了凡人性命是何等的渺小苍白，在她眼里无所不能的钓道人，居然也会死的仓促无闻，可见修仙之路，务必要万分小心。

黄莺环顾房间，发现角落里放着一个盛满水的木制浴桶。

“这座竹楼是绫素仙子给时煦住的……这样也好，免却我些许麻烦，想必换洗的衣物此处也有。”

她立刻褪下早已脏乱不堪的鹅黄衣衫，叠放在角落，随后在浴桶中将身子洗净，又垫着脚到房间衣柜前，找到一件白绸纱裙，外加一件织锦翠色肚兜，一一换上。

擦干头发上的水渍，稍作打理，黄莺便又恢复至往日的清雅绝世之姿。

之后，她才安坐床榻之前，调息良久。

她蓦然睁眼，伸直左腿，以真气封闭了膝盖往下的所有脉络血道，轻抬右手，并拢双指，化气为刀，果决地将这截重伤难治的小腿利落斩下。

被剑气侵蚀的小腿留着也只会侵蚀她的身体，不如趁早决断。

黄莺紧咬银牙，虽有龟息秘法的加持，让她暂时感觉不到疼痛，可她的额头却还是渗出了一丝细汗。

“哎，果然没了师父的帮助，改身换脸这种事还是要吃些大苦头。”

黄莺咬牙坚持着，如法炮制，换好之后，同时以秘法牵引着腿部经络运转，加速伤口愈合。

伤口连接处，一道道血红的肉芽不断伸缩增长，很快二者便融合完全。

“时煦的眼光倒是不错，这位修仙者的小腿轮廓肤质皆与我分毫不差……甚至更要细腻些。”

黄莺摸了摸小腿连接处的伤痕，此刻隐约只能看到一道淡淡的红印。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黄莺才将小腿的筋脉恢复如初，新旧交替，血脉奔流，她的左腿脚踝往下，几乎是刹那间便恢复了知觉。

这种诡异的感觉，让她又喜又怕。

修仙之人，损有余而补不足。

这正是钓道人生前传授给黄莺的修仙宗旨，虽然残忍，可却极为受用。

“如此说来，世间修士为求长生也是如此，我如今不过是换了一条腿，且并未伤及无辜，可那些真正的仙人……不知已换了几次心肝。”

黄莺心头叹息，又盘膝而坐，闭目调息，加速恢复。

钓道人传给她的种种秘法，此刻竟都有了奇效。

直到傍晚，时煦才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从小镇回来。

他推开门之后，看到黄莺正襟危坐在床，小腿的剑伤已经消失，只是她的眼神还有些怅然若失。

见时煦推门而入，黄莺立刻将斩下的小腿收进了随身宝物之内，希望将来有机缘，能重新换回来。

时煦站在门口，盯着她的左腿，又凑上前来，捧起仔细观摩，惊叹连连：“黄莺，你这是用的什么妙法，怎么连一点痕迹也看不到？你真将那腿换上了？这等精妙手段，就算济仁堂的周伯伯也比不上啊！”

黄莺无奈地将他的手拍开，将这只无暇玉足缩回裙袂之下，穿上一双新绣皂靴，轻瞪了他一眼道：“我突然后悔了，你这毛手毛脚的性子究竟是不是装的？你让我住在这里，当真不是贪图我的身子？”

时煦连忙摇头，坦然笑道：“绝无此意，我只喜欢林静颜一个人！你虽然比她更好看，但……我真无别的想法。”

黄莺闻言一脸失落，惆怅地看着他，颇为幽怨道：“原本我以为，以我这比凤齐凰的旷世之姿，你也会和那些凡夫俗子一样被我迷住，没想到这几日相处，你真是对我一点邪念也没有，看来我就算拥有这绝世之颜，世上也还是会有人不喜欢我的。”

时煦蹩脚地安慰她道：“黄莺姑娘，你难道没有喜欢的人？”

黄莺一听，脸显惊讶之色，看着时煦宛如看傻瓜似的。

“有啊，可惜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

时煦当即站起身，颇为感慨道：“你这仙人似的容貌，居然有人不喜欢，真是有眼无珠。”

“哎！你这傻瓜！”

黄莺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时煦看着她，只觉黄莺的性格他是永远也琢磨不透了。

他只好回到门外，从门口搬来一扇屏风，横在房间内。

“这竹楼太小，且只有一张床，我把家里的屏风搬来了，往后以后你就睡床吧。”

黄莺一听又来了兴致，望着他问道：“我睡床，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