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当初莫相识

灵蛊有三，一为迷心，二为枯残，三为夺命。

千丝迷心惑人心智，枯残败蜕啃食躯壳，到了第三层才是真真正正杀人的蛊术，夺命于无形之中。

昔日比武之时云破晓曾数次落败尸虞之手，数次中灵蛊两次，他倒是浑不在意。

“小将军，你是在让着我吗？”

“怎么会呢？明明是阿虞比较厉害！”

“你若是再不出手，可就真的要败了。”

“没有关系啊，败了就败了嘛，云破晓永远不会把自己的枪尖对着尸虞，”

“小将军莫要开玩笑了。”

尸虞收起虫笛，心中只觉得他这话没由来的有些刺耳，想要快些离开。

他反倒是黏了上来，“阿虞，听说你们苗疆有一种生死蛊，只要将这蛊术种在别人身上，就可让那人悄无声息替命，这是真的吗！”

云小将军眼睛里满是好奇，就好像他自己豢养的宠物，那是一种形似狼的犬类，冰蓝色的同人里闪烁着智慧的目光。

“不，”尸虞开口道：“这种蛊术都是骗人的，师傅从未曾教过我，你以后不要再问了。”

“哎呀，就是随便问问而已嘛！！！”

云小将军说谎的功夫不到家，他僵硬着转过脑袋，尴尬的把话题往别的地方扯。

尸虞不知道的是，小将军在回去的路上嘟囔了好久：“阿虞……你怎么知道这世上没有人心甘情愿的为你去死呢？”

玛索教过，她教过尸虞如何练出生死蛊，只要取走替死鬼的本命蛊虫，但这本命蛊虫也必须那人心甘情愿的献上。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人情愿替另一个人去死呢？

玛索愿意，她在父亲和自己心中的善念之间摇摆不定，干脆将自己的蛊虫炼化为生死蛊，然后悄悄种在自己这位弟子身上。

其实那日，本该尸虞去死的。

师傅，我们走上的是同一条路。

这世上定会有人情愿为另一个人去死，比如你我。

玛索的生死蛊种在尸虞身上，尸虞把自己的生死蛊给了云破晓。当年是他救她出毒池，算是全了那份救命之恩。

面前的毒人脸色灰败，曾经持枪的右手和大部分的躯体一样被蛊虫啃食殆尽，绿色浑浊的眼珠，眼白几乎没有，被黑色占据。

“阿虞，阿虞……”他想伸出手，骨骼摩擦之间咯咯作响，那只手带着腐烂的腥臭气味，尸虞避也不避，反倒是这只手的主人先退缩了，“脏……脏……”

也不知道怎么的，尸虞从一只毒人脸上看出了犹豫的神色。

云破晓，笨蛋，她心里这么想着。

那边的战斗大概接近尾声，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让她伤春悲秋，说起来，他们两个人早在三百年前就不应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尸虞抬手，灵蛊一发，为千丝迷心蛊。

那毒人的身躯愈发摇晃，最后却站定了，神志也清晰起来，原本不成逻辑的话语逐渐通顺。

“狼牙贼子，可敢与我一战！”

“宣威将军说了！天策府正门已破，凌烟阁前，再不会有人退后一步！”

“死战不退！”

“阿虞，你走！莫回头！”

他说的，是尸虞死之前听过的那些话。

彼时四周被狼牙军围困，水泄不通，云小将军还妄想把尸虞送出去，小将军啊，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想护着我呢？

天策军节节败退，再不走就真的没机会了。

灵蛊二发，枯残败蜕

云小将军身上的蛊虫顿时兴奋起来，他们尽可能地啃食着自己能触摸到的每一寸血肉和骨头，而这具身体的主人也仿佛渐渐清醒了起来。

他看着尸虞，既激动又无奈，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嘴巴开开合合，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尸虞知道他想说什么。

“阿虞，谢谢你……”

谢谢你，还愿意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谢谢你，让我能再次见到你。

谢谢你，杀掉我。

灵蛊三发，勾魂夺命

云破晓的身躯倒下了，死在娆疆大地布满阳光的土地上，他很满足了，他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他没有变成一只失去理性的怪物。

阿虞，这个结局于我而言已经很好了。

因为云破晓永远不会对尸虞出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