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既无多情且止步

婉晴与母亲说乏了，确是为了逃避与姑母她们叙话，可也确实是困乏不已，刚刚从噩梦般的前世中醒来，整个人宛如虚脱了一般。

可是回到床榻上，让女使都出去后，一个人躺在榻上，整个人却越来越清醒，清醒到门外的蝉鸣都能一声一声的分辨出来。

闲来无事，随手从床榻边抓了一本书来，定睛一看，呦，是本《女戒》，这鬼东西，真可谓害人不浅，谁爱读谁读去吧。扭头窝在软枕中，不消一刻就睡着了。

门外，素衣听着房内均匀的呼吸声，轻轻叹了口气。

晴窗收回望着树上青蝉的目光看向一旁，“你怎么了，素衣姐姐？”

“无事，你且守着小姐，我去厨房做些点心等小姐醒了吃。”

欣荣堂

太阳渐渐西行，洒下一片金辉。

“妙娘啊，你与舟哥儿今儿个就住下，”老夫人挽留到。

“老夫人开口，本是要留下的，可秋闱将近，我总想着舟哥儿多学一日，来日便更稳妥一些，您的好意，妙娘便心领了。等舟哥儿高中，妙娘再带舟哥儿来拜见老夫人。”杜夫人站起身来回道。

杜行舟也起身回道“老夫人，见谅。”

老夫人笑着开口道“既是如此，我便不留你们了，我们舟哥儿可要中的高高的啊。”

杜夫人带着杜行舟拜别唐老夫人离去，欣荣堂只留下唐老夫人和唐夫人以及二人贴身婢女晴语和暮暖。

“母亲，您莫不是打算将婉儿许配给行舟？”唐夫人问道。

“我确是有这个打算，”老夫人闭上眼睛继续说道“舟哥儿向学，妙娘又是唐家的女儿，自家侄女，想来会亲近许多。”

唐夫人没有再接着问，老夫人本也没有打算婉儿夫婿的人选，再择更好的人选送入老夫人眼前便是，倒也不必将这当一回事儿，主要还在自己女儿身上，若女儿钟意，杜家倒也不是不可，只是这家境着实不好，婉儿的嫁妆可要备厚些。

清池水榭旁，杜行舟跟在母亲身后离去，可思来想去，终究有些不开心，“母亲，孩儿哪里做的不好吗？”

“胡思乱想什么呢，说话没头没尾的。”杜夫人皱眉说道，带着几分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意。

“孩儿只是觉得婉妹似乎有些不太喜欢我，似是哪里引得了妹妹不喜。”

“那你思来想去，可曾想到是哪里不妥？”

“孩儿，”杜行舟脚步缓了几分，后又跟上母亲，“确实想不到哪里。”

“既然想不到，那便是没有，”杜夫人边向前走，边说道“与其将心思放在女眷不知所以的想法上，不如多读读书，想想先生讲的策问。”

杜行舟面色微滞，他不认同母亲说的话，读书与策问固然重要，但是母亲、亲族、婉表妹哪一个不重要？他读这一篇篇试卷文章，写那一篇篇的策略，往大了说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为了兼济天下，可他内心深处明白，这天下与百姓再重要，也重要不过身边的人。

他看了一眼母亲，咽下了将要说出口的反驳的话，罢了，母亲已经到了这个岁数，鬓边都有了掩不住的白发，纵然母亲说的他并不认同，可他也不想因此让母亲不悦，婉表妹虽好，终不及母亲于他重要。

他跟着母亲跨过唐府的大门，听着身边房门行礼，随着母亲一起离去。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划过天际，修婉阁中点起一簇簇灯火。

唐婉晴昏昏沉沉的醒过来，看着床帐中昏昏暗暗，帐外似有烛火闪烁。她静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她刚刚又梦到了赵明德，梦见前世她离去后，他已生身入死棺，被人强行拉起来后，去了西北抗击蛮族，一个平日里泼茶抚琴的贵公子，在西北的风沙里三年就吹的像个胡子拉碴的野人，若不是那一身明晃晃的铠甲，真真儿是与野人无异。她梦见他在战事闲暇时，总是坐在城墙上，望着关内，孤寂的让人心疼。可是那样让人心疼的他呀，死在了他来西北的第三年，死在蛮族南进的途中，死前空荡荡的看着东南故土的方向，直到被铁蹄踏碎。

“姑娘，您是醒了吗？”素衣站在帘外低声询问。

突然的话语打断了唐婉晴的思绪，她努力忍住心中的伤痛，轻轻的嗯了一声，而后抬起手抹去了眼角的泪。

“姑娘已经到了晚膳的时间，可有什么想吃的？”

“没有，素衣姑姑，你来安排就好。”

“是”素衣退了出去，轻轻的将门也合上。她就知道姑娘还是放不下杜表少爷，不过是冷落了一下午，竟也因此不开心。可是杜表少爷确实不是良配，纵才华横溢、品性温良又如何，有那样一个强势的寡母，自身再如何优秀也在寻找良婿的人家眼中落了下乘，更何况听说杜表少爷还是个纯孝的人，这若是日后有了什么矛盾，哎。小姐性子纯良，不喜争辩，就该配一个有主见，疼惜她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