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迹类疯迷

巫明丽收拢产业，钱家从此只能吃点分润，做富家翁。巫明丽对下一向非常仁厚，由此，作坊里上下人等，也能得个善终。

不收拢产业，作坊在钱家也好，流落到其他人家也好，必定往死里压榨纺织工。一天干六个时辰算什么呀，他们能把上工时间拉长到八、九个时辰！

人只有在活不下去的时候才会反抗，大凡还有一丝活路，都会逆来顺受。

她推敲了许久，一直做不了决定。

她有一些想法，把费雪捞出来。费雪再怎么拧巴，也是个有技术才能的人，再怎么冷心冷情，也能推动大雍纺织行业变革，进而延伸至纺织业的上下游产业。

若没有那个贞节牌坊，捞人只是一句话的功夫，有了牌坊，捞人就困难得多了。

朝廷支持寡妇改嫁是为人口考虑的“策略”层面，本朝历代皇帝也都有纳寡妇为妃甚至立为皇后的事儿，算是身体力行。但是习俗层面，一直由“一女不事二夫”占上风的，即便是非常渴望人口繁育的朝廷、皇帝、官员，对外公开表态也不会反对贞洁观。

巫明丽本来就隐隐站在习俗和文人的对立面，这又是非常紧要的关节，她不太敢轻举妄动。

田趁月亦劝她先放一放江南，她前年才把江南打得天翻地覆，正要冷淡处理才好。费雪既然是节妇，则钱家就是最不希望她死的人——既要费雪的技术，又要节妇的名誉，他们舍不得杀了费雪求名，就只能养着她了。

苦是苦点儿，命则能活。

巫明丽从善如流，让费雪先熬着了。

她估计上辈子费雪也是这么熬的，所以才有后来钱思返要带她走的故事。

时间一晃，很快千秋万寿两节就过去了，大约是万寿过后不久，柳国公府传来喜讯，阿鸾和阿柔几乎同时怀上了孩子。

阿柔这里不必多说，刚查出来，巫明丽就把人接到了身边养着。

不是她吹，整个京城，最了解生产、坐蓐的大夫都在信王府，最顶级的阿保也在信王府当差，那是巫明丽花了五六年的时间精心养起来的庞大团队，外面谁拿得出这样的本事？

小鸾则成了整个奉德公府的宝贝疙瘩。

柳辛的身体始终没有太大的起色，大家都做好了他绝后的准备，甚至几个兄长都在商量着让哪个孩子过继给他，这下好了，生个女儿也是好的，能延续香火。

奉德公府自是对于家感恩戴德，皇后更是派出四个乳医照料小鸾这一胎。

巫明丽默默地加了把火。

探望小鸾时，巫明丽非常认真地和小鸾商量：“咱们俩是异父异母的姊妹，但未能嫁在一处，恐怕长久以往，后辈们不能认为手足。不如结个儿女亲家，你这个孩子，若是男孩儿，就娶我们家小郡主，若是女儿就嫁给我们家大哥儿。”

不是侧妃未来的哥儿，而是大哥儿，小鸾秒懂：“这自然好，我求之不得呢！”

操纵晚辈的婚姻这种事，根本不是巫明丽能做出来的，但外面就是信了。

信王府和奉德公府幼子这一房关系真的很好。

花枝儿、灵芝得知自己的孩子的婚事已经被许了出去，虽十分怪异，但因信任主母，也未有反对，便就都按儿女亲家打着期盼，只等鸾姑娘的孩子生下来，看看拴给了哪个。

巫明丽不好解释缘由，便私下里和她们两个说，是宽慰人的，孩子大了，若有所爱，这些戏言也可以不作数。

戏言与否并不重要，她铺垫好了信王对柳家的态度，相当于给皇后的承诺：无论如何，柳家的血脉都会在信王这一支里流淌。

此时皇后上有蜀王长子，下有礼王，不会想到这一层，等到前两个打算落空，剩下的皇子们，便只有信王值得她考虑了。信王若不登基，王位将会传给侧妃的儿子，他登基了，才会众子均等且老大希望更高一些，这个柳家的小姑娘与王府老大约的娃娃亲，皇后将来回过味来，自然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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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八月，今岁乡试开了。

柳崇鸣因舍不得媳妇分心、操劳，今科索性没报考，不过对外他都说，赶下次，备考时间更为充裕。

他不愁吃喝不愁读书，未来的仕途早就铺平了，不用像以前那样绸缪生路；家里产业不多，亦无人敢胡乱摊派，一年下来交税很少，也不需要急着考个举人回来免税。

他更愿意沉淀两年，照顾好阿柔。

总听说女人头一胎最难，为这死掉的也不在少数，柳崇鸣坐立难安。

小柔心宽，很听医嘱，吃饭活动一丝不错，能顺产固然好，真摊上了难产她也不觉得遗憾。

柳崇鸣则快抑郁了，抑郁焦躁那个状态和青深差不多，格外执拗，格外疯魔，遇到芝麻大的事就挠头，挠得头发一把一把地掉。

还好，这一次深受其扰的人不是巫明丽，而是田趁月。

柳崇鸣钻牛角尖表现为多疑好斗，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