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
来一个小盒子,相比起方才的那个小布包,这个盒子显得精致了许多。
打开,里面又是一枚戒指。
金色的戒身被设计成了一条盘龙的形状,精美的雕花以及龙首处那一顶漂亮的王冠,昭示这这枚戒指价值不菲。
“定级赛的冠军戒指。”白棠将那个小盒子放到碑前的石台上,和那朵已经快要干枯掉的昙花放在了一起,“看,我拿到冠军了。”
“漂亮吗?”她开口问了句。
身畔寂静一片,回应她的只有风水吹树叶的哗哗作响。不知从哪里飘来烧纸钱产生的淡淡的烟,钻进眼睛里,吸入肺腑。白棠鼻头一酸,忍不住想要落下泪来。
“你不是最喜欢这个吗?”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多了些蛮横,“你说句话,你说你喜欢,我就送给你,好吗?”
风在邻里的碑间穿梭,发出忽而尖锐忽而低沉的呜咽。
阴沉沉的天上有雨滴落下,九月的天气尽管暑气未消,但落雨时已见寒凉。冰冷的雨水打在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寒意顺着血脉蔓延到四肢百骸。
这样的天气,恰在预示着夏天的过去。
“哼。”她将那戒指一把拿了回来,揣在怀里,“开玩笑的,我好不容易拿到的冠军,求我我也不会给你,你就羡慕着吧。”
依旧无人回应。
骗子。
她蜷起身子,双手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膝盖,那是一个自我保护的姿态。
当初明明说好会一直保护她的,现在却连一句话都不肯对她说。
雨越下越大,白棠却还像是没有察觉一般,只是一个人默默的蹲在碑前,看着地面发呆。
单薄的连衣裙被浸湿,紧紧地贴在身体上,鬓发凌乱的贴在脸颊的两边,微红的眼眶,令她整个人看起来都狼狈不堪。
有些事情表面上像是过去了,平时提起也只是一笑而过,而当真正再面对的时候,才发现那些所谓的坦然,都不过是自欺欺人。
白棠说不清自己现在是在干什么,淋了雨很容易生病,生了病还是自己遭罪。
她想她大约是在等林夏夏给自己撑伞,就像从前,她最叛逆的时候,总觉得淋雨是一件很酷很拽的事情,每到下雨天总是故意不带伞,甚至对他人投来的怪异的目光嗤之以鼻。
每当这个时候,总是林夏夏小跑着跟在自己身后给自己撑伞。白棠最开始的时候只觉得对方多管闲事,直到后来有一次夏夏因为淋雨发了高烧,她才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的幼稚。
如今再想,所有的叛逆和任性,都不过是仗着他人的在意,有恃无恐。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白棠想着。
不会再有人给自己撑伞了,这一点她在清楚不过,可她却依旧不想离开。
或许是一种不甘心,又或许是一种近乎极端的报复。
她再找不到他,只能用这种虐待自己的方式,来报复对方的“说话不算话”。
曾经那么关心自己的人,怎么现在就舍得自己这么淋雨呢?
白棠近乎悲哀的想着,用力将这种无理取闹的委屈咽下。
头顶的雨忽然停了。
她微微一愣,下一刻,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猛的抬头。
入目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双唇微抿,满面担忧,金边眼镜被叠好挂在黑色风衣内白色衬衣左上的口袋里。
他的身后蒸腾起微薄的雾气,环绕在他的眉眼间,朦胧间,竟一时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幻。
不是夏夏。
白棠失落地又将脑袋重新埋回了自己的手臂里,闷闷地问了句:“你……你怎么在这里?”
苏行秋将白棠的反应尽收眼底,小姑娘不知道在雨里淋了多久,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大约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一直在发抖。
他没有立刻回答白棠的问题,只是蹲下身子,将伞递到白棠的身前。
“拿着。”
白棠从臂弯里露出半张脸,看着苏行秋握着伞柄的手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接了过来。
她原本没有使力,那伞却比想象中更重些,白棠没有拿稳,晃了晃险些被带着倒过去。她连忙又伸出一只手抓住伞柄,这才没有摔倒。
然后,一件衣服被披到了自己身上,一股暖意将她包裹起来,周身的凉意似乎在瞬间就被扼杀。
“这雨冷,淋了会生病。”
一道声音自头顶传来,白棠抬起头,恰好撞进苏行秋温和的目光里。
“先回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