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冢
立夏后的天气似乎一下子就热了起来,马车中放着冰鉴,即便外头烈日高照,车中也透出丝丝凉意,沁人的很。
沈从一边赶着马车,一边问:“主子,后头的马车还跟着我们,要不要甩掉?”
换了往日跟踪的人,他早就不做声地在出城后就甩掉了,但今日有些不同,后头跟的是永乐公主。
秦卫潇支着腿,脸上带这些漫不经心的笑,吩咐沈从继续赶车。
楚元漪刚忙完潞州的事情,得了闲,加上刚从石厚那得知秦卫潇每日的行踪,心中止不住的好奇,眼见秦卫潇今日又要出去,她不做她想地带人跟上了。
马车行在城内的时候还好,即便跟踪也不显眼,但出了城就不一样了,刚经历战火不久的驿道,多的是没棚拉货的牛车,少有富贵人家的马车。
楚元漪的马车跟在后便是想藏也藏不了。
失策,早知他要出城,她便换个方式跟了。
宋琨驾着马车慢了些,只遥遥地坠在后,但他慢下来,前头的马车也跟着慢了下来,显然是发现了他们的偷跟,并且还等着他们跟上去。
宋琨将发现同楚元漪说了,后问:“殿下,还跟吗?”
既然都已经邀请她跟了,为何不跟?楚元漪没有犹豫:“继续跟。”
两道的树冠藤萝逐渐被更加浓郁层叠的绿植给代替,这已经是驶出了驿路,少有人经过才生的这般茂盛,宋琨的肌肉紧绷起来,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他已不建议公主再继续跟了。
然前头的马车似乎猜到了他们的想法,停了下来。
秦卫潇慢慢走向楚元漪的马车。
宋琨松弛了缰绳,按上了腰后的佩刀。
秦卫潇见到他的动作,只在马车一步远处停了下来,语气中带着些笑意:“殿下今日也出来散心?”
都被寻到面前了,再躲就没有意思了,楚元漪掀开车帘,探出半个身子,“是啊,没想同晋王散到一块去了。”
她连去的是哪都不知道,但就是说得一派坦然。
秦卫潇这时才上前了一步,帮楚元漪打着帘子,邀请道:“那不如一起?”
他的眼中盛着清泉似的笑意,有着看破不说破的包容,楚元漪觉得自己真的魔怔了,一段时间的刻意回避,再见时,那颗好不容易安静的心胡乱地跳起来。
她喜欢这双看着她的眼睛,想要占为己有。
她的野心并不让人讨厌,或者说恰恰是秦卫潇希望的结果,小公主这样的人,强势地对她夺掠,她只会比你更加强,但你若是摸准了她的脾性,瘙到了她的心底,她反倒更能想明白自己的心意。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视,宋琨又做了那个打断的恶人,他连咳了好几声。
楚元漪收回视线,退回马车内,对秦卫潇的邀请既没答应但也没拒绝。
秦卫潇自觉地跟着上了马车。
这次宋琨没有阻拦,公主不是那种擅长表达心意的人,但熟悉的人能清楚发现,公主对晋王是有些不一样的,多了些这个年龄该有的少女怀春心思,会为了一人羞、嗔、怒还有辗转反侧,可天性又太过理智。
潞州的事情其实没有表现出来的忙碌,而且有青山先生在把关,公主即便甩手些也无碍,但一反常态地事事亲自操持,绝口不过问自己带回来的盟友,可又在别人提及晋王时候,有些出神。
比起个人对晋王的喜恶,宋琨更希望公主能快意一点,而且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晋王这样不要脸皮的能打动公主。
这个认知让他板着一张脸继续赶车。
秦卫潇掀起车窗的帘子,指着一处介绍道:“这地是太原外的城郊,那原有一祭庙,不过祭庙的主人家在十几年前的战乱中无了,这庙中的和尚也早就散了。”
楚元漪想显得高冷些,眼睛却受不住地往他指着的地方看去,已经看不出庙宇的摸样,只有一些残垣长满了苔藓与杂草,几只鸟雀停在残垣上啄着些什么,不时扑腾翅膀起落,煞是可爱。
她在看着车窗外,秦卫潇却在看着她,穿过车窗的耀光将她的皮肤照得更加白净细腻,眉如远黛,琼鼻如玉,圆润的耳垂下坠着一点红的葫芦耳坠,随着行车轻轻的晃动,澄净的眼眸透出些无邪的天真来。
祭庙的残垣不过一会儿就行过,楚元漪发现了他的视线,微抬头睨他。
这一睨,那眼尾也跟着上扬,天真的眼眸多了独她有的骄矜与傲气,所有的怨怼在这一眼中溃不成军。
只要这人愿意朝他踏出一步,剩下多少步他都能独行,不过十几日的刻意回避又能算得了什么?
或者,他该高兴,这说明小公主对他不是对他毫无所觉的。
他放下一直撩着的窗帘,车中瞬间暗了不少,冰鉴冒出的寒意也显得更甚:“我在此处有一茶园,今日正好邀殿下品茶辞行。”
辞行?楚元漪有些惊讶,但立马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