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匪

东风解冻，即便是春日的早晨，也有些冻人。

楚元漪拢了拢披风，拽着缰绳驭着马打了个旋，有些不耐烦地看向远处的地平线，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让她干等着。

她心里默数着，人再不出现就不等了。

马蹄橐橐，率先闯入她视线的一袭红色衣袍的苏景悦，后头跟着的才是追她追得有些吃力的苏景程和一些护卫。

楚元漪勾唇笑了笑，果然还是这个表妹更对她胃口一点，机会她已经给了，能做到什么地步就看苏景悦的本事了。

“出发!”宋琨高声下令道。

苏景程看着又与他拉开一段距离的行军队伍有些傻眼，怎么又要追？

有人拍了拍他的马屁、股，让马儿又跑了起来，然后驾马追到他身旁道：“苏公子，成大事者怎么能在这里停留？”

开口之人名唤胡三，他虽一身苏家护卫的打扮，但穿得不齐整，下巴至耳都是刮不干净的青茬胡，显得很是邋遢。

但他说的话显然激励了苏景程，苏景程使劲地想追上队伍前端的楚元漪，然而，他的骑术，说不上坏但也说不上好，能紧紧跟在队伍最后面已是不易。

他的妹妹也不远不近地跟着他，还不时盯着他身边的几个护卫瞧，他气不打一处来，冲着苏景悦吼道：“你一女孩子，母亲不让你跟来，你非跟来作甚，趁现在赶紧家去！”

“表姐也是女子，”苏景悦反驳，“而且是表姐同意我来的。”

苏景程哽了一下，他这个妹妹今天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往日性格虽有些野，但总归一直收着，如今像是有了依仗不再压着，放肆又张扬起来，对他这个哥哥也越发地不客气。

他怕被其发现自己的秘密，只能愤愤地离她离远一点。

从太原到代州快马奔驰也就半日左右的功夫，楚元漪中途并未多做停留，在末时结束前到了代州。

她如今确实是有些急了，不能光等着秦卫潇借兵的回信。

也是因为这份急切，将一路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示好的苏景程忽略了个彻底。

代州如今代为主事的是苏政安的佐官樊粟，任司马一职，他远远见到奔驰而来的兵马即刻让人关上了城门，直到见到是苏政安的一对儿女，才将他们迎了进来。

将人引到了代州的刺史府，楚元漪直接坐到了上首，命人将苏政安写的文书交由樊栗。

樊栗忍住了斥责楚元漪的无理先将信看完了，立即请罪道：“下官有眼无珠，不知是公主前来。”

“代州如今是何情形？近日突厥可还有大肆来犯？”楚元漪揉了揉太阳穴问道。

“不瞒公主，如今代州也不过是尽力为之，突厥人残暴，抢掠不说，还烧毁了城中泰半屋舍。”樊栗语气恨不得生啖突厥人血肉，“城中的粮仓也被搬空，带不走的他们便烧，如今支持着城中将士的不过是城中一个富商地窖中所留的粮奉献了出来。”

“突厥人近日虽未大举来犯，但依旧有不少分支兵马游荡在外，不时闯进附近村落中抢掠掳走妇女。”

“若是再大举来犯，城中粮草恐怕支撑不了几日。”

楚元漪疲惫地用手支了支脑袋，自城门进来，她一路观察，确实如樊栗所说，屋舍破坏严重，但兵将百姓都很有序地尽自己努力在为恢复着这座城池。

百姓没有在逃离代州后便不回来，他们主动帮助加固城墙，从废墟的家园中翻出没有被抢走的粮食提供给城中的将士。

足以见得他们对舅舅的信任，这是一座充满生机城池。

换句话说，只要解决了粮草药物的问题，他们自己便可发挥极大的能量来抵御外敌。

而这对她而言并不算问题，从罗惜枝手中撤回吃下的财富够她买下江南一年的收成，这事早已吩咐方宁生与石竹在办。

只是送过来还需些时日。

若是能从太原城中的大族手中买粮应能快一些，“樊司马，我若是予你钱财，你可能筹措到粮草？”

樊栗惊讶地抬头，但若是能有钱财，即刻便能从要逃离的大族中收得粮草，也能安顿百姓……

他打住思绪肯定道：“能。”

只这可不是小数目，他不由向上看了一眼，很年轻的公主，即便他跟从苏刺史多年，信任苏刺史要将代州都交给永乐公主的安排，也不由会怀疑这位公主的能力。

楚元漪抬眼对宋琨示意，宋琨同其他玄甲卫说了些什么，立马有人提上来几十个布袋，从中倒出的满是金银和值钱的奇珍珠宝。

樊栗瞪大了眼。

楚元漪却道：“樊将军先拿这些多筹些粮回来，好给将士和百姓一个保障先，至于往后的，到时自有人送来。”

之后竟还有？樊栗已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以往天下太平时，他们这些边城的想要军饷都得求爷爷告奶奶地往上疏通关系，永乐公主一来就将他们最大的忧愁给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