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城
一日的惊险,像是在刀刃之上走过,回家二字让他们热泪盈眶,确定无人阻拦,在一个走出后,一屋的胥吏皆走尽。
除了一人。
“姑娘不怕他们离开后不回来了吗?”开口的是翟长史,他是杨海窦下的二把手,他识时务,白日里看清形势后立马倒戈了,并安抚众人的情绪开始办公。
管他来的什么人,他的顶头上司都不成人样了,自己保命才是要紧的,经过一日的观察,他发现来人是真的想要整治河阳,这可就真是奇了怪了。
古往今来,攻城却能约束手下不烧杀抢掠不惊扰百姓的,无一不是所图甚大之辈,所以面前的人是吗?
楚元漪看向翟长史,五短身材,眼睛很小,年纪也有点大了,这辈子估计再往上不了了,大抵也正是因为在这个位置许久,在多任刺史手下做过事,很是会察言观色,不然也不会在宋琨杀了多位有功职在身的小官后独留下他。
她反问道:“既然知道可以跑,那翟大人为何不跑?”
翟长史努力睁大眼,认真地看向楚元漪:“跑得掉吗?”
楚元漪笑了,却并不回答。
自然是跑不掉的,四个城门都被她的人控制了起来,进出河阳的规则也同样改了,进出都需要查看户册并登记。
待将各大族中的隐田清算出来,隐户也发放下户册,再用总人口去比对进出河阳的人流数据,她便能掌握一城之民生。
这并非夸张,掌握真实的人口,便能知道城中的壮丁数量,继而可以算出能动员的人力,若将人口分类,农户可以比照农田作物的产量,知晓一城大概的粮储,商户可以推算一城的富裕繁盛程度,匠户可以推算能冶炼多少武器,医户可以……
至于她执着的鱼鳞图册,准确的地形,可以明确河阳的用兵方略,也可从中知晓哪里适合屯兵屯粮,哪条路线适合运输粮草等。
只有这两样都掌握了,河阳在她的眼中才会变得透明。
而以上这些,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不光要大族的配合,也需对这些打交道最多的胥吏们帮忙,放他们归家,不过是御下的手段罢了,也顺便检验下哪些是可用之人。
她不言语,翟长史却是看明白了,他的面前是个极其自信的上位者,他耷拉下眼皮,本就小的眼看上去就只留了一条缝,背过身子喃喃道:“老了老了,家去,家去。”
直到他瘦小的身子消失在转角,宋琨做了个割脖的动作请示:“可要?”
楚元漪摆了摆手,“不用,总得留个能做代表的。”
他们接手河阳的时间太短,在民众中的信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立起来,留一个大家都熟悉的熟面孔才可以安百姓的心。
*
夜色渐浓,又下起了雪,大片的雪花随着寒风无规则地卷着。
收到信的各大族之人的心也同这天一样,冷彻骨髓。
楚元漪允许各家当家的写信回家,但也是限制了可写内容的,只许报平安,并交代按其所犯罪例赎买一大家子的性命,至于隐田隐户这事暂且不让提,免得有不孝子要家产不要爹。
“欺人太甚!”何老太爷的大子何昌荣看完信便大骂出声,哪有新上任的官员就开始揪着当地世族的把柄施压索贿的,“不管他们是哪来的,我要去京中告他们!”
“孽子,你就不管你的父亲了吗?”哭泣的何老太太,立即止住了伤心骂向大子。
“母亲,我不是这个意思。”何昌荣烦躁地扔下信,急忙去安慰老母亲:“母亲,我是想拖上些时日,寻一寻其他救父亲的办法。”
“能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大儿啊,你的父亲可是在那伙人的手中啊!”何老太太抓住何昌荣的手,“你去寻其他的门路难道这些罪孽就可以抹平了吗?”
何昌荣气得捶手。
何老太太从来就是以丈夫为天,拉着儿子的手道:“还是就按你父亲说的办,将钱财粮食送去,也就将你父亲放了。”
“母亲,那可不是小数目,要的可是我们何家近半的产业了!”何昌荣不情愿地抬首,安慰老母亲道:“母亲,你别哭坏了身子,他们能让父亲写信回来,就一定不会伤害父亲,我这就再派人去衙门打探打探,也同其他家商量商量。”
然而这一等,各家只等到了坏消息,他们的人出不去河阳城了,而且还从义成传来节度使李越死了的消息,李谭为父守孝不能进京接受旌节。
这种消息听听也就是了,一般人要想从中看出什么来,也难得很,但不知是从哪传出来的流言,朝廷想削藩,可能要打仗,不然为什么是姜将军来暂时接管河阳?
许多人围在了府衙外要一个刺史府易主的说法,姜凌同翟长史一同出现在了民众面前,姜凌向民众道打仗一事并无定论,若真有战事发生,他与苏家的兵将愿一同保卫河阳。
得了保证的民众,情绪变得平缓,并且开始对姜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