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
哥哥,我错了,对…对不起……
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哥,你别走……
求求你了,哥哥……
无尽的噩梦循环叠绕,一个接着一个,仿佛永远都不会醒来。在那梦境之中,叶蒙尘感到了无尽的痛苦悲辛,他看着那人的影子在他面前消逝,也曾高大、英俊、令人倍感亲切,也曾是他幻想中最美好的模样。他拼命去追,拼命挽留,可最终留下的,却是一地泡影,以及将他扎到千疮百孔,遍体鳞伤的,玻璃碎渣……
哥哥,我好疼……
你也曾有那么一刻,心疼过我么……
叶蒙尘发起了高烧,林早早便在叶蒙尘那低矮的小屋里,寸步不离地照顾他。
无数次,她看着他从梦中惊醒,流着泪叫“哥哥”,复又沉沉睡去。她心疼到无以复加,却又没有什么办法减轻他的痛苦,只能抱着他,紧紧地抱着他,像抱一个孩子那样地抱着他。她抚摸他的额头、下巴,脸蛋儿,一次又一次地帮战栗的他擦去汗珠,将他护在自己怀里……不知过了多久,叶蒙尘渐渐地不叫“哥”了,只是睁着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瞳仁涣散。林早早拉他的左手,他也只是颤一颤,而后便不动了,任由林早早摆弄,上药,仿佛对一切都无动于衷。
他太疼了。
疼过以后,心便死了。
他不会再找那个人了。
他自打生下来,就从没有过什么“哥哥”。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叶蒙尘病倒的同时,永和宫的境况,也在一日甚过一日的严寒中,糟了起来。
流言蜚语开始在宫中蔓延。
“听说了吗?皇上前几天夜里翻了沈小主的牌子,结果前脚进去,后脚就出来了。据说啊,皇上走的时候,脸色还特别难看!”
“啊?都说沈贵人美若天仙,怎么会这样?”
“这就不知道了。漂是漂亮,那万一……有狐臭呢?没准是皇上受不了她的咯吱窝味儿,被熏出来了呢?”
“哈哈哈,竟然有这种事儿?”
“据说啊,她的‘体香’,便是用了什么香药,来掩盖身上的狐臭的。皇上骤然前往,她来不及掩藏,真相就暴露了呗~”
“既如此,那便也是活该了,谁受得了有狐臭的女人啊……”
“说的是呢,头次侍寝便被皇上‘退货’,这往后还有什么指望?嘿嘿,我若是她,便索性一头撞死算喽~”
“……”
种种说法,不一而足。甚至一天一个版本,越传越难听,越传越离谱。浣衣局、珍宝阁、御花园、甬道旁,甭管太监、宫女,还是年迈的嬷嬷……一时间,仿佛所有人都在兴致勃勃地议论这件事。光是被沈芙冰当面撞上的,就有好几次。
“小主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那两个嚼舌根的丫鬟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哀求着。
林早早怒不可遏,真恨不得上去一人给她们一个大耳刮子。可沈芙冰敛着眸子,摇了摇头,默默地制止了她:“算了。”
“走吧。”
“姐姐,你又这样,你总这样!凭什么就那么放过她们?”回宫之后,林早早还委屈得直想掉眼泪,“你都不知道她们那群下人说话能有多难听!”
沈芙冰面容憔悴,这些日子她茶饭不思,人也格外瘦了。可即便如此,她还是道:
“同她们计较,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轻轻地咳嗽着,宛如残留在冬日寒风里最后一株海棠那般的颤栗着:
“满宫都在传,也不是只有她们两个。”
“再者说…”她斜倚窗棂,微红着眼眶顾影自怜道,“自打我存了避宠的心思,想要把皇上逼走的那天起。我就该意识到……”
“会有这么一日的。”
此时的林早早,还沉浸在自己的气愤中,浑没有注意到姐姐的异样:
“满宫都在传,所以就更该杀一儆百了啊!”
“唯有见一个严惩一个,才能让那群造谣的人彻底闭嘴!”
“早早…”沈芙冰眉目哀愁,“真像你说的,万一把动静闹大了,皇后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我们…本来就已经没了皇上的眷顾啊……”
“那该怎么办?”林早早绝望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群人胡说八道吗?”
“唉…”沈芙冰闭上眼睛,似是不愿再想这些:
“忍一忍罢……”
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引用1]。后宫便是这样,凡有人悲伤失意,就必定有人满面春风。
景仁宫内,董婉珠与凌薇薇各自执子,黑白对弈。董婉珠下一白子,浅笑道:
“凌贵人,本宫此次交代你的事情,办的不错。”
凌薇薇觑着棋局,落一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