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江南

楚湘既然没有摆开仪仗过来，苏婉昭自然也不存在通知省府州县各级官员在这儿严阵以待，不过是在一个黄昏，在城门口等了一会儿，便见到了骑着车过来的姐妹俩。

难免有些风尘，但因为走得慢，所以精神非常好，楚湘见到苏婉昭，不过是微微点头，来一句“赵姑姑许久不见”也就罢了，但徐承悦是很有气氛组效果的眼睛刷一下就亮起来了。

楚湘是荆王，除了徐影见谁都不用行礼，但徐承悦身份高贵是高贵了，却既没有爵位也没有诰命，按道理说见到长辈，是要正正经经道个万福的。

徐承悦也道了，没有人能顶得住玉雪可爱的小姑娘给自己行礼，苏婉昭也是看得心都化了：“这便是徐小姐吗？”

“是我！”徐承悦露出个甜甜的笑来，非常臭不要脸地撒娇，“要美人姑姑抱抱。”

苏婉昭失笑，作为下属，还是先看了楚湘一眼，待楚湘微微点头之后，才蹲下身把徐承悦抱了起来：“嘴真甜。耳闻你娘亲又得一女，现下恢复得如何了？”

“活蹦乱跳的。”小孩子哪有不喜欢美人的，徐承悦很自然地搂住苏婉昭的脖子，“我出门时，她还张罗着要和阿爹去庙里做法事。”

大街上不可能谈什么正经事，苏婉昭就是随口介绍着梁州如今的经济发展情况，又问过徐影身体是否康健，还好奇了一下今科春闱看这个架势，会不会有新的女进士冒出来。

不提还好，一提楚湘都开始哼唧：“估计够呛，原本还以为姜先生能努力一下，谁曾想她就考了前两场——还是县试的前两场，然后就倒腾她的羊毛去了。”

苏婉昭便好奇：“是那位前朝妃嫔？”

“是的呀。”楚湘幽怨道，“她去了北戎买羊毛，估计是把人家羊都剪秃了才回的长安城，可在长安都没呆两天，跑得飞快，仿佛后面有鬼在追，还顺带手既拐走了我将来的嫂子，又拐走了六娘，还饶了一个哥哥。”

苏婉昭和徐影一直有书信往来，自然知道楚瑜铁树开花般喜欢上了顾绮墨的事，听得莞尔，跟着楚湘幽怨了一句：“我也埋怨呢，羊毛多好的一个生意，姜先生却想都没有想过梁州，马不停蹄地往荆州就去了。倘若羊毛弄出来是要装船出海也就罢了，偏偏她弄了出来后反往长安销，怎么的，梁州反而没有荆州去长安方便？”

这个嘛，就是战略问题了——对姜映波来说固然无所谓，但对于大魏来说，羊毛厂放在荆州，还真比在梁州好。

因为政治意义上，羊毛涉及中原和北戎的利益联接，处理羊毛的技术虽然很难说是什么国家秘密，却也要尽量让草原少了解一点算一点，这样才能保证剪下来的羊毛能被低价卖给中原，再被中原加工了高价卖回草原，否则人家游牧民族也不傻，能自己加工就自己加工了，干嘛让你做赚差价的中间商啊。

也不是说厂子设在荆州就能避免游牧民族派细作了解加工程序，但设在荆州可以吹的牛逼就大了呀——比如，加工羊毛最必要的条件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水，光这一条就能把人家游牧民族难死。

或者再吹点牛，说荆州羊毛厂的机械程度非常高，靠人力来推动非常得不偿失，还是得有长久稳定的水力，要不你看怎么把厂子弄在江边还有好几辆水车摆那儿呢？

不过苏婉昭也不是真想知道这些，抱怨而已，和楚湘一边说着，一边把楚湘往县衙后宅里带——楚湘自己的要求，说一路上都是在店里吃，现在嘴里都是店里的味儿，想换一换吃家常菜。

苏婉昭家里的老婆婆在家常菜上极有发言权，给两个小丫头吃得舒舒服服，又因为一路过来满是风尘，苏婉昭还分别安排了两人去沐浴，徐承悦到底小，一路上运动量虽然不大，坚持时间久了也累了，洗得舒舒服服，连头都被侍女按得昏昏欲睡之后，便不坚持了，让侍女去给楚湘说一声妞妞先睡了便先进了卧房，楚湘倒是不困，绞干了头发，还能和苏婉昭来一盘棋。

其实也是代徐影问一声，如今春闱在即，本朝都有惯例，考春闱的那一年就是吏部搞三年一次的官员评比的一年，会有新的进士被派去做县令，也会有一批老县令得到升迁。

当然，要升做知府知州，或者留在六部里做堂官，得至少做过两任县令，苏婉昭暂时还没满足这个要求，她面前的一共就是三个选择，要么留在梁州这个小县城，要么回长安进翰林院，或者换个县感受一下风土人情。

“阿娘嘱咐我，要给姑姑说清楚。”楚湘道，“姑姑只做了三年的县官，即便入了翰林，混上几年，回头还想升迁，也得再做三年县官。”

苏婉昭当然知道这个，并且也划掉了翰林院的选项——别的进士还需要去徐影面前混个脸熟，苏婉昭自然就没这个必要了。

梁州苏婉昭也不想再呆了，不能说梁州不好，只是确实当时殿试棋差一着，既然没能拿到最好的荆州，在梁州能干的所有政绩不过是把从长安到梁州的路修通，现在已经通了，再在梁州干三年，也干不出更多的成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