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搅屎

既然有了徐影的吩咐，范筠转头就赶紧飞鸽去了江夏，让掌柜撤了。

这在江夏城范围内其实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毕竟以江夏最近的人流量，大家都关注地皮去了，谁天天琢磨人呀。

炒地皮炒到手上没钱了于是黯然退场，不是很合理的事情么？

所以，大家飞快买入那位掌柜临走时高价卖出的地皮，这事儿就过去了。

效果是在三五天之后才反应出来的——说得粗鄙一点，一个粪坑里搅屎棍的离去，对整个粪坑来说，还是挺重要的（咳咳）

正经的效果是，前几日还（因为那位掌柜一直在换身份和委托人加价买入卖出）炒得火热的地价，市场陡然就清静了不少。

人是不怕喧闹的，毕竟是社会性动物，越人声鼎沸越有安全感，大多数人即便认为自己喜欢独处，多半也不偏好在深山老林里天天看大狒狒呲牙，而是更乐意闹中取静地，在寸土寸金的地方住四合院，华灯初上的时候，斟一杯酒，看外头灯火通明，感慨他们都是俗人，唯有自己高尚。

但一旦清静下来，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能听得分外明显，人就会开始胡思乱想了。

何况还有胡思乱想的素材——江夏的地价起起起起起起起了那么久，从殿试到现在闹闹哄哄了快两个月，江夏还没有新的县令过来。

大多数赌得兴起，以对外借债的方式买房买地的商人，都开始慌了。

急转直下的是，京城那边传来消息，说新科进士们其实都已经陆陆续续前往赴任了，江夏县定下的县令也确实是颜辰颜状元，但状元郎没有着急赴任，而是禀奏了君王，说想回老家去接年迈的父母。

哪怕是没底线如两晋都还“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呢，君王自然不可能不批准。

可再等一个月，在江夏蹲守的商人们，眼看着市场一天天地凉下去，能连着好几天整个江夏都没有一起地皮交易，可颜县令还是没来主持大局……

那么，那颗已经在怦怦跳的心，就控制不住地从肚子里蹦到了嗓子眼，这时候豪商们再吩咐奴仆想办法打听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连嗓音都带着一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奴仆很快就带来了来自长安城的消息——颜县令确实是想尽快赴任的，但是天不遂人愿，据说是颜老夫人知道儿子这么出息，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撅那儿了，颜县令得侍疾。

当然，朝廷自有章程，一般新任官员，给三个月解决他的个人事务已是极限，再多，就不礼貌了。

封建朝廷大多数情况是不会为难某个家中有事无暇公干的官员的，因为除了无双那样不可或缺的存在，更多的情况是这官你爱干不干，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所以颜县令很乖觉地给吏部上了奏章，比李密写陈情表还要情真意切地历数自己和母亲之间到底是怎样怎样的相依为命，他自己作为一个寒门子弟能得到国家授予的官职得是君王何种程度的厚爱，他有如何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忠孝两难全的他到底有多煎熬，恳请君王能不能多给哪怕两三个月的时间，他这边要是母亲无恙，便立刻前往江夏赴任。

当然，也承诺要是母亲当真没挺过这一轮，他肯定尽快给朝廷汇报，该丁忧就丁忧，倘若真走到了这一步，还请朝廷重新明确一下，江夏那边要谁去做县令。

到底是状元郎，那封奏表写得情真意切，虽然和出师表和陈情表比多少有些碰瓷，但确实文采斐然，让人读之落泪。

君王自然“大受感动”，朱笔亲批，让他好生侍奉母亲，再额外宽限三个月。

这自然是没办法诟病的。

女帝嘛，女孩子情绪比男孩子丰富一点本就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何况那封奏表即便是落到普通士大夫手里，谁又敢顶着“忠孝”的压力非得争这三个月的朝夕逼颜辰要么辞官要么辞别父母赴任呢？

可三个月，对于高息借贷来说，代价就很吓人了。

更让人绝望的是，赵扶光都去赴任了。

去的是梁州临江的一个县，与江夏可以说是在汉江的一头一尾，君王打的是明牌，所谓“不是不发展，只是得缓缓”。

倘若只是缓三个月，情况倒也没有那么不可接受，最多就是多付亿点利息，实在付不起先拖着，打官司也能拖仨月，最多付罚息或者提前到期嘛，几个月后颜县令能到地方之后火速开展建设和征地工作也行。

但让富商们看得眼睛都要裂了的操作是，赵扶光到任之后，汉江那边已经开始动工建码头了，据说赵扶光还亲自去踏勘从她的任地往长安修水泥路的路线。

众所周知，国家的钱是有数的。尤其在“得留点余粮防备可能发生的各种天灾人祸”的这个时代，隋炀帝修一条运河步子迈太大了都能亡国呢，大魏如今想搞建设，自然也只能步子小一点，既给岁月以文明，也给文明以岁月。

那么，大量资金都用在了梁州，还能有多少留给江夏呢？

要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