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别
慕泠槐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一边在心里克制着自己不要入戏太深以免重新回到上辈子死前的最后一天,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一把拔出卞良哲的发簪将他捅死,一边软着嗓子无比感动地道:“陛下,你说的是真的吗?”
卞良哲目光中带着癫狂,不错眼地看着她,微点着头“嗯”了一声。
慕泠槐眼泪流得更凶了,抽抽答答地说不出话。
约莫过了半刻钟,她才停下来,睫毛因为泪水糊在一起,眼睛渲染了红,哭过后的声音有些哑,“可是裴尚书会骂你的。”
卞良哲:“……”
“而且,现在正是多事之秋,边关战事正紧。”慕泠槐道:“若我们在这时候成婚,怕是得不到别人真心祝福,反而可能会在百姓心中落得个昏君妖后的名声。”
卞良哲默声须臾,问了一句:“阿槐害怕别人指责吗?”
慕泠槐点头,“我倒还好,被骂几句也没干系,可陛下不一样,陛下是天子,天子当受万民敬仰,不可留人话柄。”
卞良哲迎上她的视线,感觉到滚烫的热度。他抬手触碰她的眼睛,从眼尾处推着向前,渐渐用手掌挡住了她的眼。
他突然觉得有些丢脸。
自从登基以后,他就派人盯着慕府,只等着慕泠槐醒来,就将她诏入宫。
为的就是不让她知道,自己在这世间做了多大的恶。
可这终归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举国皆知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
卞良佑不是没想过,慕泠槐一直都在假装不知道。可是今天,慕泠槐说不想让他给世人留下话柄……他兀地有了一个荒谬的猜测。
——慕泠槐不是没听说过,而是她不相信。
尽管这行为实在太不像是慕泠槐会做出来的。
可卞良哲这样想了,也信了。他甚至不敢再去看慕泠槐的眼睛,那视线太过灼热,烫痛了他。
慕泠槐视线变暗,看不见前物,她静静地站着,柔声问:“陛下是想用自己的手当做红盖头吗?”
卞良哲惊了一下,没有说话。
慕泠槐继续道:“你说过,会尊重我,会给我一场盛大的婚宴——”顿了顿,她没什么情绪地问道:“难道就是这样吗?”
卞良哲这时没有这样想,也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只是慕泠槐一说,他竟然咂摸出不错的意味来,进而生出期待。
“我不觉得这是尊重我。”
慕泠槐的声音还是轻轻的,可卞良哲却如同遭了雷一样惊醒。
“我没有,”卞良哲有些心虚地辩解:“没这样想。”
慕泠槐抬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腕,想要将他推开,可卞良哲这时候更加不敢看她了,半点力气都不松。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慕泠槐闷声不说话,卞良哲轻声辩解,扯东扯西,到最后无奈地发现,他不移开的手,让他说什么都没有用。
片刻后,周斯然站在门外禀报:“陛下,李贵妃来了。”
卞良哲烦躁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门外的方向,不是很高兴地将自己的手拿开。
“阿槐,刚才的事情我们等等再说。”他微微低着头,凑近慕泠槐,告饶道:“你现在不要这样好吗?”
慕泠槐瞥了他一眼,扭转头欢喜地去迎李韫玉。
卞良哲看着她略显欢快的背影,心里仿佛空了一块,本已经消失不见的烦躁再度盈了满心,难以消解。
慕泠槐揽上李韫玉的胳膊,欢喜地挽着她喊“李姐姐”。
卞良哲眯了眯眼睛,别开了视线,转身走到座位前,坐了下去。
“拜见陛下。”李韫玉走到殿中央,跪下,双手交叠平举身前,头伏下去,“臣妾有事相求。”
卞良哲心里有事,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问:“何事?”
李韫玉抬起头,道:“家父来信,边关战事艰难,他年老体弱,已经自觉有力不能及之时,在信中叮嘱我为他准备后事。臣妾想请求您,允我出宫,前往边关尽孝。”
卞良哲手掌攥紧,看着她微微皱起了眉。
李韫玉是他用来挟制李勇毅的一个棋子。棋子只有牢牢握在手中时,才会觉得大局尽在掌握。
卞良哲自然不想将人放走,可这时,慕泠槐跪下了。
“李贵妃孝念动天,我也感同身受。”慕泠槐道:“陛下,答应她吧。”
卞良哲锋利的目光看向她,手臂抬起来,将手掌虚虚握成拳,托着下巴不说话。
感同身受?
卞良哲气极反笑。
不是都说要陪着他了吗?
“陛下,你刚承诺我的,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不同意。”慕泠槐道:“现在我用你的那个承诺,换一道你允许李贵妃出宫的旨意。”
她声音骤然凉上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