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茶水
阿难身躯倒在两人之间。
慕泠槐还是那样笑着,马骐问她:“你算好了是吗?”
慕泠槐捻了捻手边的湿腻,正要回答又听见他问:“为什么?”
“拉你上我的贼船。”她声音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
马骐闭了闭眼,“所以我以后……回不去了是吗?”
慕泠槐突兀地笑了一声,问道:“回去做什么?卞良哲抢走李将军,又对她不好,你甘心吗?李家军忠烈英勇,却被他一一瓦解收编,你甘心吗?你本应戍边卫疆,却被迫留守宫墙,被他安排来安排去,你甘心吗?”
马骐声音苦涩,“我不甘心,那又能怎么样呢。我什么都做不了。”
慕泠槐声音变得轻柔,道:“我其实一直都想不明白,先帝治国有方,爱民勤俭,说不上有大功,却也绝对无过。李家世代忠勇,为何会反?仅仅是因为李小姐爱上了卞良哲?”
她顿了顿,“我不觉得李老将军会这么草率。”
马骐沉默半晌,没回答,反而又问了慕泠槐一个问题:“当今陛下在你面前,表现如何?”
慕泠槐思索一瞬,回答道:“单从表面来看,没有大问题。”
马骐又问:“我们家将军呢?”
慕泠槐:“我对李老将军了解不多,唯一能确定的是,李家历代,无一不是忠烈之辈。”
“这就是了。”马骐叹气道:“我家将军,成在忠烈,毁也忠烈。”
“卞良哲最初接近小姐时,用的并非是皇族身份,他皮相好,又伪装得体贴,满腹经纶,文武皆全,好像哪里都好。小姐自然而然地就爱上他了。”
马骐苦涩地笑了一声,“这时他开始示弱,在小姐面前暴露他的痛苦,不经意间把自己的皇族身份说出口。然后,他拿出了一道圣旨。”
“那圣旨上,写着传位与他是吗?”慕泠槐牙齿战战,手心渗出冷汗。
上辈子卞良哲隐隐约约也在她面前说过这些事,可慕家身处江湖,不涉朝堂纷争,慕泠槐并未在意关注。
那时的慕家因为“乾烨剑”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现在想来,卞良哲竟是从那时起,就开始算计了!
只是慕泠槐没有中这一计,卞良哲才又生一计。慕家也因此落了个满门被屠,被他强横地夺走一切的下场。
“是。”马骐的声音将慕泠槐从恐惧中拉出来,“我家将军忠烈,看不得帝位不正。”
“那道圣旨是真是假,尚且有待评断,李老将军,可有认真核实?”慕泠槐问。
“没有。我家将军本就因圣旨动了追随卞良哲的心,又……”马骐顿了顿,道:“又听卞良哲承诺,若他登上高位,定会许小姐皇后之位,尊将军为国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后世亦享此殊荣。”
慕泠槐张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是人都有私心,对错无法判断。
她不能因为这件事对李家有什么看法,只是,她想知道一件事情的真假。
她问道:“那道圣旨,现在还在吗?”
“应该还在。”马骐不解,反问:“只是你问这个做什么?”
慕泠槐:“我要看看它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又当如何?”
慕泠槐勾起一边嘴角,轻声道:“毁了它。”
马骐心内震惊又重几分,“卞良哲……对你不是挺好的吗?为何感觉你这么恨他?”
慕泠槐将衣袖拉起,声音低沉冷漠,“所谓的‘对我好’,就是要杀我全家,让我只能依附于他吗?”
马骐看着她手臂上的伤口,想起那日她遇刺的前后始末,还有小姐那句“差人把她离开的事情告诉陛下”。
所有的一切,都能说通了。
其实不是慕泠槐受刺,而是她的家人受刺。而卞良哲在听到她出宫的消息后脸色突变焦躁不安,也是因为他知道,刺客会在那天动手。
……
慕泠槐看马骐的表情,明白他已经转过弯来,放下衣袖,坚定道:“我要成事,凭我一人之力不够,今日我将全部说出,希望将军助我。”
“阿难的死,是你我二人共同动手所致。若将军仍旧想要明哲保身,不与我共谋,也请将军对今夜之事,全盘保密。”慕泠槐低声道:“你与我方便,我便不与你为难。”
“将军不用现在就给我答复,回宫之前告诉我答案即可。”
两人处理了阿难的尸体,擦拭掉房内血迹,慕泠槐返回自己房间。
甫一进门,就看到屋中间坐着一个人,悠哉悠哉地喝茶,高大的身影隐没在黑暗里,狎昵地笑了一声。
慕泠槐放下戒备,“陈王好兴致。”
她走近桌旁,坐下来,卞良佑倾身给她倒了杯茶,用手持着放置在她面前,慕泠槐伸手去接,两人指尖短暂相触,卞良佑手指微微后撤,肤间热度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