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房溃
李府。
李勇毅以省事为名,要将卞良佑接到李府,只等大军开拔。
此刻两人对峙,一坐一跪,俱是沉默不语。
李勇毅垂着头,卞良佑看不出他的情绪。良久,他叹了口气,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李勇毅面前。
“李将军这是做什么?”他问。
李勇毅闻声恸哭起来,卞良佑不拦也不劝,只是站在那里看着。
“老臣有罪。”
不知道是因为这场痛哭没有得到回应,还是李勇毅的性格不允许他情绪外放这么久,他很快就停下来,饱经风霜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哭过的痕迹,只是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一些哑。
常言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卞良佑心中对他仍旧怀有芥蒂,可上次在陈王府外,李勇毅固守在那里护他的情形又半点做不得假,即便他那时并不需要。
况且,他现在确实需要用人。
可李勇毅若不是要彻底地投靠他,曾经的背叛难保不会再次上演。卞良佑对于这种事情,虽然已经不意外了,但也不希望在没成事之前再经历一回。
那对他来说,是很麻烦的事情。
所以他要打破李勇毅的防线,让他彻底为他所用。
李勇毅说完那一句话就不再开口,卞良佑不留痕迹地问:“我记得,你在我父皇面前,虽然也是寡言,可是会把所有事情说清楚。”
李勇毅抬起头,面容上闪过一瞬错愕,而后又变得了然。
“你既然来找我,应当是知道了我这些年都是在装疯卖傻。”卞良佑停顿一下,坦诚道:“可你,我却不能完全信任。”
他这话说得算是刻意,可李勇毅并没有反驳,只是又重复一遍:“老臣有罪。”
这干巴巴的两句话让卞良佑莫名火大,他故意道:“我一直有一个困惑,皇兄对你,即便算不上如父如母,可也绝对称得上是情深义重,你为什么要反他?”
李勇毅嘴唇嗫嚅,张口无言许久,又是一句:“老臣有罪。”
卞良佑登时更加恼怒,他忍耐着问道:“将军和本王在一起,只会说这一句话吗?”
李勇毅本能开口,出声一瞬猛地反应过来,沉默地垂下了头。
卞良佑叹了口气,回转身坐回椅子上。
片刻后,李勇毅的声音响起,他话说得很慢,听上去像是回忆,可又说得很顺畅,语句简洁不赘余,像是早已说了无数遍。
“卞良哲引.诱我女儿接近他,然后找到我,告诉我先帝在登基前,曾有弑父之举。并且,卞良哲手中有另一道旨意,是让他继承帝位。”
停顿一下,李勇毅继续道:“我那时被他许给我的利益蒙蔽,又觉得自己是在行正义之举,就跟着卞良哲反了。”
“我皇兄素日如何对你,你不会不知道,你竟然只因为一道圣旨,就反了他。”这情况与卞良佑了解到的并无出入,但他还是想问一句,“李将军,难道那些年的情谊,还比不上一纸不知真假的书笺吗?”
他这话说得并不中肯,卞良佑自己也知道,可这大约已经成了他心中执念,
李勇毅低下了头,卞良佑又问:“还是你真觉得,皇兄会行弑父之事?”
李勇毅握紧了拳头,身躯轻颤一下,卞良佑心知他并不坚定,无情地说出事实,“若我告诉你,当初的确有人妄图弑父,可那人并不是皇兄,而是卞良哲……”
李勇毅慢慢抬头,眼眸中尽是惊悚与不可置信,那大约是他在战场上身受重伤时都不会露出的表情。
可卞良佑丝毫不留情面,眼神坚毅地盯着他,问:“你信吗?”
尽管这情形与他曾经的认知完全相悖,可李勇毅竟然丝毫不感觉意外,他脸上的神情又多出一种后悔。
一高一低蹙起的眉毛让他的脸看上去有一点点的扭曲,纵然只是短短一瞬的时间,可卞良佑知道,他就要成功了。
李勇毅艰涩地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卞良佑道:“事情败露时,侍疾者只有我们三人,父皇大怒,一时动了废黜卞良哲王位的心思,可最终还是于心不忍,并要求皇兄在他死后即便冷落卞良哲,也要对他善待,保他活着。”
李勇毅喉结滚动两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卞良佑继续道:“那一阵子,宫里新进了不少人,你猜是因为什么?”
李勇毅沉声道:“因为死了太多人了,为了让那件事不被人知道。”
他与老皇帝相伴多年,了解他的性子,对在意的人优柔寡断,对其他人狠戾毒辣。
为了一个不肖的儿子,杀掉许多无辜的人……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李勇毅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所有情绪都被他掩饰,什么都看不出来。
卞良佑知道他这时已经做了决断,但这还不够,他给出致命一击,问:“皇兄死时,我不在场,将军能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