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枫杨(12)
向榆离开后,老四才阴沉着脸进来,往我怀里丢了包冰袋。
“医生说你没骨折,就是脚崴了,冰敷加按摩就行。”
我“哦”了一声,弯下腰,刚要冰敷,又听见他暴躁地一声吼:“脚抬高!”
我老老实实地把腿抬起来,架在旁边的凳子上。
血液回流能减轻局部肿胀,这是以前集训时学过的急救知识,可惜用在自己身上时,就全忘光了。
老四见我动作慢吞吞,不耐烦地抢过冰袋,摁在我的脚踝上。
我认真地说:“老四,谢谢。”
“谢什么谢?”他依旧嘴硬,语气却明显缓和了几分,“我是念你救人有功,姑且伺候你一回。”
“你肯定觉得我很傻。”
“你确实傻。”他没好气地说,“算了,我又不是你爹,也懒得管你。以后你爱咋地咋地吧。”
我问:“你为什么对我们的事这么反对?”
老四提起一口气,连珠炮似地说:“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这就好比寡妇跟小叔子在一起了,法律上完全没问题,可是伦理上就是让人膈应!她完全可以去认识新的人,摆脱过去的阴影,重新开始生活。”
“你不懂。”我给他解释,“新的人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也不会理解她真正需要什么。她只是想找一个人聊聊成柏,用这种方式缅怀他。”
“所以你就主动当起了她的知心弟弟?”他冷嗤一声,“恋爱脑简直无药可救!”
我无奈地笑了。
她何尝不是个恋爱脑。只可惜,我们不是双向奔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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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宿舍休养了近两周。这期间,向榆来送过几次吃的,都是由老四转交。
什么水果拼盘、排骨汤、炖猪蹄、清粥小菜……种类丰富,色香味俱全,每次还会搭配一瓶新鲜的百香果汁。
而且,她现在做的菜,一点都不辣。
不管她是为什么改变了口味,我都真心感到高兴。起码,她对我用了心。
老四每次取餐回来,都没什么好脸色。
但丝毫不耽误他跟我抢食,抢完还要继续吐槽,说我意志力太差,完全抵抗不住来自女人的“糖衣炮.弹”。
我确实对她毫无招架之力。
在这场关系里,她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她一点点的示好,我就甘之如饴;她小小地进攻,我就溃不成军。
好在我还年轻,皮糙肉厚,受了伤,也能很快康复。
脚伤好得差不多了,队长安排我下周归队,先进行一些基础的体能训练。还有最后两天的闲暇时间,我躺在宿舍里,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警铃。
虽然知道与我无关,但我还是条件反射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单脚蹦跳到走廊上,看着队友们飞速换装上车,准备出站。
我正要回屋,却看到救援车又回来了,前后不过两分钟。
难道是有人报假警?
我心中纳闷,又看到老四从车上跳下来,垂头丧气的,像是受了什么打击。
中午吃饭时,我才打听清楚——
金城公寓又有人自杀了。
老四他们在接警后第一时间出警,可是,车刚驶出车库,又接到一条通知:不用去了。
人已经跳下来了,从楼顶,二十层楼高,绝无生还可能。
我怔怔地听完,后背一阵阵发冷,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该不会是……”我隐约猜到了是谁,却不愿意相信。
老四语气沉重:“根据报警人的描述,这个人的外貌特征跟上次那个女孩很像,我们也猜测是她。不过,还是得等警方确认。”
我回想起来,上次那女孩被救后就放过狠话,但我以为那只是她酒后胡言乱语,说不定等清醒后自己就想开了。
没想到,她这次走得更决绝,不给自己留一丝反悔的机会。
这算是想开了,还是没想开?
反正,我是想不开。我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消肿的脚,突然觉得这一切毫无意义。
我们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她,她一转头又跳了。这人怎么这样啊?就算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好歹也尊重一下别人的辛苦付出吧?
我既生气又无可奈何,只能重重捶床,发泄心中郁愤。
老四猜到我的心思,拍拍我的肩,“别自责了。你救不了一个一心求死的人,咱们能做的,只有尽人事,听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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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我和向榆约在银湖公园见面。
立冬已过,天空阴沉灰暗,北风萧瑟,草木枯败,实在不是个约会的好时节。
那辆移动咖啡车还在原地,老板冻得直跺脚。我点了两杯冰美式,他反复跟我确认:“冰的?我给你做常温吧。”
我略一思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