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约
长叹口气,一五一十将事情经过告诉樊诘。
樊诘听完,眼神有丝古怪:“那娘子是不是妇人发髻,穿着华丽?”
裴行祐诧异抬眼:“樊兄怎么知晓?莫非你认识?”
“没有,不认识。”樊诘目光闪烁,否决得飞快,赶紧又换了一个话题:“那你上百盏灯笼,打算如何送过去?有想法否?”
裴行祐缓缓摇头:“我也正为难,初次来长安,认识的人不多,银两也少,谁家肯将马车或牛车借给我?”
樊诘突然抬头:“青澹,车我能帮忙,我二姨父在军头司里打杂,里头许多干不动的老马,届时随便牵一头,不会有人发觉的。”
裴行祐感激道:“多谢。”他说完,肩膀被樊诘拍拍,对方笑得豪迈:“若真要谢我,届时你中了状元,酒楼定个雅间,邀我吃顿饭亦不迟。”
“那是自然。”裴行祐笑笑,言罢便下楼去市集买竹丝去了。
樊诘望着裴行祐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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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萧锁月手撑额角,倚在木栏旁不耐烦洒下最后一碟鱼食时,宝萍撩起帘栊,朝她欠身:“公主,人到了。”
公主手指轻拍,拂去身上杂屑,淡淡道:“宝萍,镜子。”
宝萍即刻将鸾纹铜镜端送到公主眼前,萧锁月翘指慵扶了发髻上的灼灼牡丹,见镜子里的女子脸庞白璧无瑕,这才满意地摆手让宝萍将铜镜收走。
上百盏烛台通明摇曳,灯影幢幢,烟色帘纱后,男子清寥身影朦朦胧胧。
“向娘子问安,娘子万福。”
声音低沉清冽,若立春消融的冬水,潺潺泠泠,他漆黑眸子仿佛穿透纱帐,淡漠望向自己。
她清了清嗓,柔声:“郎君不进来吗?你站在外头,妾怎么同郎君商议事宜啊?”
帘外身影未动,风静静拂起碎铃。
见外头还迟迟无动静,萧锁月又开口,语态娇嗔:“莫不是郎君嫌弃妾身长相丑陋,连个话都不肯与我当面说。”
“不是,”男子言语有丝结巴,僵僵道:“青澹一介男子,贸与娘子共处一室,恐损娘子清誉。”
“娘子要的一百盏灯笼,都在楼外车上了,派人去拿即刻,而匾额……娘子吩咐,青澹可在外间提字。”
他正说着,眼前纱帘蓦被哗啦一把拉开,露出一张美人脸来。
裴行祐呆住,眼皮颤了颤。
此刻女子玉般瓷白无暇脸庞上,一双含水凤眼正嗔怒地瞪着他。
她靠在烟纱旁,双手环胸,曳地披帛绣满金色锦绣牡丹,在烛火下流动细光,可这诸万般华美,竟都被主人那绝美脸庞盖去。
“我难道是母大虫?郎君就这么怕我?”萧锁月气极。
他淡淡垂眼:“娘子心善,在下感激不敬,可……”
“可什么?”
“娘子已有夫君,孤男寡女终是不妥。”
“怕甚?我夫君死了,我是寡妇。”
女子蓦然开口。
裴行祐缓缓抬起头来,萧锁月又接着柔柔笑道:“不然你以为,我真是尊菩萨,善心到上街上到处逮人送绝世孤本?”
“若不是妾那日雨中对郎君一见倾心……”
萧锁月笑得媚人,缓缓朝白衣男子逼近几步,抬手就要抚上男子阔肩。
谁知裴行祐皱了皱冷眉,步履后退,朝萧锁月郑重长揖,素白宽袖余留空荡:“蒙娘子厚爱,但娶妻乃终身大事,理当两情相悦,我与娘子相识不过短短一天,如此草率,实在不妥。”
萧锁月心浮起丝烦躁,暗忖。
这人怎么不上道?装得未免也太像了吧?还是……还想要别的?钱财?
于是她耐起性子,动声道:“我在整个长安有上百座地契,京郊庄子千里,若郎君答应同我好,这些薄礼,就都是郎君的。”
萧锁月又朝前一步,眉目深深,眸中流光溢彩望着裴行祐。对窗南北泻洒进月辉,桂花疏影在她脸上斑驳陆离,他一低头,便能清晰看到她纤细鼻尖上细细的绒毛。
身子抵靠上琉璃立屏,后面便是墙面,他已退无可退。
他无可奈何抚揉着额角,本想措辞更地严厉地回绝。
却不料大脑忽然一阵昏沉恍惚,他视野模糊跳跃片刻,随后闷闷的头疼密密麻麻袭来。
萧锁月见他玉白脖颈隐隐泛出红意,喉结上下浮动着,剑眉隐忍紧扭,以为是对方羞怯不好意思,于是了然笑笑,更紧贴向他,仰起头面庞咫尺相对,眼弯似勾。月光之下,如一夺人魂魄的貌美妖精。
她单手撑住立屏,淡淡唤了声,越靠越近。
“郎君?”
两人鼻息缠眷交缠一处,女子拂袖间,幽幽暗香扑鼻。
男子没有回应,紧闭着眼皮,额角颤抖隐隐渗出汗水。
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