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这个冒牌货
十里洋场光华璀璨、浮影重重,滋养了无数人的美梦,可我骨子里藏着贪生怕死的劣性,所以不敢妄与人争辉煌。
上海这座尖塔高山适合傅戎炡这样的硬权贵,不适合我这样的软骨头。
明知山有虎,何必硬逞能。
一瘸一拐从傅家私宅出来后,我茫然地看着空荡的路口。
今日逞能叫板,高估了自己斤两。
平时欢爱后他总会吩咐一辆车送我回去,半道上司机还会停车买些吃食,可眼下只剩秋风卷黄叶。
车没了。
楼小姐——”
刚要过马路,女管家捏着一张照片,一个袋子追了过来。
“我知道我们不该为难三小姐,可少爷他……”
我自觉接过照片,细细打量着这两个登对的清秀男女。
男的是傅戎炡,女的嘛……
“是她吗?”
女管家点点头。
我又问,“你们少爷真的很喜欢她吗?”
“少爷在香港呆过一年,和楼小姐是隔壁邻居,两人也算竹马青梅……”
我站在秋风里,窥探了傅戎炡深藏多年的爱意。
傅戎炡被仇家掳掠到香港一处偏僻地,一年多的时间内杳无音讯,正值豆蔻的楼嘉玉恰住在他隔壁,于是,两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在陪伴中约定了终身,留下了笑意盎然的合照。
那件淡绿云纹旗袍正是楼嘉玉与他合照时的穿着,虽然先前就猜到了七八分,但真正确定时心里还是略有不爽。
女管家说完请求,眼巴巴地看着我,等着我点头。
我欢喜欣然,笑容加深,“嗯,我答应。”
她追出来恳求我收下衣服,让我明天一定要穿过去。
人死灯灭,订婚大喜,我这个冒牌货自当如他所愿,借她之名,送上祝福。
拎着衣服慢悠悠地走了一会儿,途经胭脂铺,裁缝店,花店,点心铺……
各处都是热闹光景,人影层叠,唯我一人孤零零踱步,像个多余者。
末了,我委身钻进了街边的墨宝铺子。
进店一来为避寒休息,二来为挑个礼物。
既然躲不掉,那就顺了眼下境遇,其余一切再做盘算。
傅戎炡的订婚宴请了上海大半的名门望族,楼家自然也座上之宾,而我作为他表妹的英文老师,更得单独备一份礼。
看铺子的是个白脸洋人,他讲着蹩脚的中文,眼睛一直在我身上徘徊,时不时还喜欢冒几个我听不懂的单词。
“这位小姐,看砚台吗?我这里都是真货,你看这个,它的成色……很漂亮……”
我巡视了一圈货架,没挑中满意的。
“有没有雕刻龙纹的金砚?”
洋人吊着嗓门,打起了马虎眼儿。
“这东西太贵重,我们没有,小姐看点儿别的。”
撒谎,我知道他有。
金砚是宫里出来的物件,只有丞相才能用,后来明朝时废除丞相一职,部分龙砚也流落民间,懂行人将其收来当镇店之宝,另一部分则被掠夺去了英国、西班牙,供给皇室做收藏。
“如果没有,我今日是不会过来的。”
我把手提包往柜台上一放,沉甸甸钱币砸出碰撞的清脆声,这钱大半是我的,小半是傅戎炡这个大方恩客赏的。
白脸洋人吓得不轻,摸着卷毛脑袋瞪眼,“你是谁?”
我扣扣桌子,耐着性子说最后一句话。
“去叫店里能做主的人来!”
几分钟后,洋人果断拉上门栓,慌里慌张地给我泡了一杯茶,急匆匆向后院跑去。
我坐了一会儿,刚端起香茗,一个身材微胖的男人便大步走了进来。
他来势汹汹,眼神会吃人。
脖子上挂着个西洋镜,左手摩挲着两个核桃,右手的大拇指上戴着两个翠绿的玉扳指,指间夹了柄血红色烟斗,玄色长袍上还留着清朝宫里喜欢的仙鹤绣纹,典型的……狗腿子装扮,是欺软怕硬的窝囊性格。
他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蹙起了眉头。
“你是谁家的小姐?买金砚做什么?谁让你来的?”
我扶了扶鬓发,从包里拿出代表傅家身份的印章。
“做生意的不担心顾客钱够不够,而是关心客人买东西的目的,掌柜的莫不是怕东西来路不正,有人追查惹祸事?”
我一语中的,他咽了口唾沫,又问我买砚的用处。
“东西是傅家二爷要的,他明日订婚,想给未婚妻找个合适的礼物,你这镇店之宝刚好称他心意。”
他微微一怔,“傅……二爷?”
上海就一个傅家,当然也就只有一个傅二爷。
摆他面前无非两个选择,一,高价出售镇定之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