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
楚家的新婚夫妻是两个昼伏夜出的生物,整个楚府也是白天死气沉沉,到了晚上灯火通明,只有深处的佛堂念佛声不断。
成婚刚三天,整个楚家就日夜颠倒,家仆们身上的喜带还未摘下,大大的黑眼圈已然挂在了苍白的脸上。
郦婵君和相里松住的客栈叫烛酒客栈,招牌就是美酒醉人,客人白天吃得酒醉,一觉醒来便是第二日白天,且头不晕不疼,大醉一场身心舒畅,因此不少外来客商都慕名来此喝上一杯,当地的人也时常来买。
这日郦婵君和相里松正在楼下吃午饭,客栈柜台那里站着一个系着喜带的楚家家仆跟店小二聊着天,也不知两个人说些什么,只见店小二满脸笑意,肩上搭一块白毛巾,一边跟那家仆说话,一边从酒缸里往出打酒。
家仆接过酒壶,往柜台扔了两个铜板,跟店小二挥了两下手,示意要走,接着手又放到嘴边,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这一转身,郦婵君就瞅见他的脸,眼下青得厉害,一看就是没休息好,整个人也无精打采的。
郦婵君咬了一口藕盒,伸手把店小二招呼过来。
“哎,客官什么吩咐?”
“小二哥,刚才那人打的酒是什么啊,我也要。”
店小二笑道:“这酒姑娘喝可不好,这酒性冷,还是给姑娘来个性暖的吧。”
郦婵君撇嘴:“什么性冷性暖的,我看这小厮偷偷出来打酒喝,回去肯定是要偷懒了。我又不是不给你钱,你干什么卖个酒还磨磨唧唧的。你说这酒我喝不得,那我师尊总能喝吧,我不管,我就要,你快给我们来一坛!”
店小二没办法,去抱来一小坛,给相里松倒了满满一碗,给郦婵君倒了半碗:“姑娘还是少喝点好。”
郦婵君和相里松碰一碰酒碗,喝了一口:“这酒还不错嘛,小二哥,这酒多少钱?”
店小二竖起两根指头:“二两银子。”
郦婵君拍了下桌子:“小二哥!你当我没看见啊,刚才那个人打了那么大一壶,不过才给了两个铜板,我们这一小坛也没比他那酒壶大多少,你居然要二两银子,是欺负我们刚来此地吗?”
店小二连连摆手:“哎,姑娘说的哪里话,咱这酒多少年都是这价钱,他给了两个铜板,自然只能喝两个铜板的酒......况且,这酒喝多了也醉不是嘛,他喝那酒不过提提神,咱可没有骗二位啊!您就说这酒值不值二两银子!这酿酒的水还是从那九阴山深处背出来的,这水清澈冷冽,因此口感才如此好,只是性寒,纵然做成了酒,姑娘家也不宜多饮,咱说的都是实话......”
相里松微笑不语,默默看着郦婵君跟店小二斗嘴,从话里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九阴山,应该就是他们来时的那座山,山路崎岖,不想深处还有泉水,柳枝又是从山里出来的......相里松在心底里给九阴山划了一个圈。
郦婵君这厢得了不少信息,变了脸孔,拿出二两银子和一点碎银,悄悄递给店小二:“小二哥,我们二人来此,也是因为家里出了事儿,一路上要找些能人异士,这也是听说楚家少夫人有些本事,这才留着这里,想找个机会请人家帮忙。我们是叫人骗怕了,这才多说了几句,小二哥不要见怪啊。”
店小二得了钱自然欢喜:“哪里哪里,出门在外大家都不容易......”
郦婵君继续:“这一点碎银子,算是我们的心意,知道客栈生意好,小二哥认识的客人也多,要是见到什么道人打扮的,或者来住店的,还劳烦小二哥告诉我们一声,我们也好请人帮忙。”她特意强调了“道人”这个身份。
店小二连连点头:“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两个人三言两语说了一圈,店小二又去招呼客人。郦婵君拿起酒碗喝了一口:“这酒确实还可以,应该没掺水,师尊觉得怎么样?”
相里松给她夹了一块花瓣形状的点心:“我也觉得还不错,只是不能多饮。”
他一双眼睛看着郦婵君,见郦婵君双颊粉红,一直笑着,眼睛虽然看着他,眼神却飘忽,想来是喝得有些上脸,快要醉了。
相里松看了一眼她的酒碗,店小二倒了半碗,她就喝了两口,就成了这副样子。相里松笑着摇摇头:“婵君,头晕吗?”
郦婵君摇头:“不晕,就是有点困......”
说罢还打了一个嗝。
相里松压了压嘴角:“困了就上去歇一会儿,下午我们去楚家。”
郦婵君晃晃悠悠上了楼,相里松心惊胆战在后面护着她。
郦婵君去梦里和鼎器相里松幽会,现实中的相里松眉头紧锁,发现郦婵君脖颈的舍利珠子又多了一条裂缝。
师徒两人到达楚家的时候正是夕阳西下,楚家的红灯笼都一盏盏点亮,快热闹起来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楚家一直念佛的老夫人正在大门外恭恭敬敬地迎接一位道士打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