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识

刚刚只是打开了第一页，颜玖玖还怀揣着侥幸心理，继续往后翻几页，终于不再淡定了，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拿账本的手忍不住颤抖。

账本的前半部分写着密密麻麻的会计分录，后半部分是总账和日记账，全部都装订成一个本子，没有像现代似的那么严谨。

涉及到的科目有固定资产、无形资产、原材料，甚至连存货跌价准备都有。

会计学是商科专业的基础，也是资产评估专业的必修课，颜玖玖在上学期已经修完。

瘫倒在地上的李掌柜翻了个身，方才动静太大，恐有清醒之迹，颜玖玖把账本还给采桑，“快放回原处，然后离开这里。”

荣鲲在门口焦急地等待，双手背在后面，在门前来回踱步，每走三步就回头看一下。

眼见着日薄西山，荣鲲心里更加焦急，连连叹息。

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载着颜玖玖和采桑的马车在荣府门前停了下来。

荣鲲仔细打量了一眼颜玖玖，又围着她转了一圈，“怎么样玖玖，那个混小子有没有为难你？”

颜玖玖一愣，今日相处下来，她觉得宋驰的秉性还算温和，“没有啊，这个策公子是不是从前行事是不是有些不妥？”

荣鲲放下心来，道：“回想起来他确实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这人三天两头都往红杏楼跑，难免会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方才外公本不愿让你随他前去，只是见你执意要去，也没再阻拦。”

“让外公担心了，玖玖此后定会注意分寸。”

“先去用膳吧。”

荣长兴、荣长宁，以及一个陌生的女子一直候在桌边，未曾动筷，荣长兴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个陌生女子看。

这应该就是红蓼了。

颜玖玖打眼一看，也难怪荣长兴被迷得神魂颠倒，美人生得娇艳，眉目含情，红唇胜血，任谁见了不迷糊。

荣鲲坐到了主坐上，招呼颜玖玖坐在他身边。

荣鲲轻咳了一声，荣长兴终于迫不及待拿起了筷子，夹了一个鸡腿，放在了红蓼的碗里。

这还不够，红烧肉、酱猪蹄、清炒小菜，荣长兴把他能够到的菜都给红蓼夹了一些，“红蓼快吃。”

荣鲲面色不悦，猛的一拍桌子，荣长兴拿筷子的手抖了抖，换了个方向，把那块挑好刺的鱼肉放到了荣鲲的碗里，“祖父也吃。”

荣鲲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有生之年，孙子第一次夹菜给他，但却是沾了他新媳妇的光。

红蓼咯咯一笑，风情万种，“祖父莫怪兴郎，全怪我俩太过恩爱。”

虽说红蓼是风尘女子，气质妩媚，却并不艳俗，与寻常人家的姑娘并无差别，看起来纯良无害。

但是临走时宋驰留下来的那句话，让她忍不住多想一些，许是在她脸上停留的时间太长了，让红蓼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颜妹妹有事？”

颜玖玖尬笑道：“我见嫂嫂美得跟天仙似的，便忍不住多瞧了一会儿。”颜玖玖将那把迟迟没能成功送出去的玉梳递给红蓼，“这是玖玖的小小心意，还望嫂嫂收下，祝嫂嫂和表哥百年好合。”

红蓼收下，“谢谢颜妹妹，这把梳子真漂亮。”

“长兴啊，你如今都成家了，也该懂点事了，别再成天游手好闲，将来怎么照顾好妻儿？”荣鲲在桌下踢了荣长兴一脚，“明日随我去商行看看，熟悉一下家里的生意。”

荣长兴不情愿地开口：“哦……”

颜玖玖及时抓住机会，“外公，我刚来柴桑城，对于周围一切都不太熟悉，自己待在屋子里也有些无聊，可以带我一起去商行吗，我就在旁边看着，不打扰外公和表哥。”

荣鲲欣然同意。

*

荣通商行是荣家产业的总部，专门管理账目以及生意往来，除了昌和当铺之外，天香堂、一品楼、司尚居、满芳茶坊等十几家店铺都隶属于荣通商行。

荣鲲唤来一个名叫来福的伙计，让他带着颜玖玖四处转转，荣鲲则带着荣长兴去学经商了。

荣通商行面积不大，只有五六间房，一刻钟不到，就已经将里里外外都转了个遍。

颜玖玖停下步子来问道：“来福，有一件事我有点好奇，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来福十岁的时候流落街头，被荣鲲捡了回去，跟在荣鲲身边十几年了，荣家的大小生意都知道一二。

来福拍了拍胸脯，“表小姐问就是了，哪有什么当问不当问的，表小姐又不是外人，只要是来福知道的，都会告知。”

颜玖玖犹豫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问道：“昌和当铺的账本，是谁做的呀？”

“我当是什么问题，瞧把你紧张的，荣通商行所有店铺的账本，都是江先生做的。”

“江先生？”莫非荣通商行的账房先生姓江？

“喏，瞧他来了，就是那个。”来福指了指颜玖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