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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真在莫名的香气里僵硬,半晌才想起自己看过这部电影,在19年独自在香港跨年的当晚。
她是对艺术很迟钝的人,不同于陈泊闻的天赋使然,翻阅片子也是漫无目的打发时间。如果让她形容电影的全部内容,那只有苍白一句,“人有权利不向前看”。
覃真不懂陈泊闻想要告诉她什么,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雨势渐渐大了起来。
两人枯坐至影片末尾,幕布显现没有尽头的海。光影在他们眼中第无数次地闪过,最终归于熄灭。
昏黄里只剩一室寂静。
覃真将搁置在幕布上的视线收回,再朝茶几去看,那瓶全新香槟已经被陈泊闻饮尽,取而代之是空荡寂寞的玻璃瓶。
当事人神色依旧很淡,清水洗净的皮肤呈现出脆弱美感,他的目光投来时冰凉,几乎让她生出逃跑的冲动。
陈泊闻看了覃真很久,真的很久,像要将她眼角眉梢的纹理铭记于心,半晌,这人才唇齿微动,吐出一句,“是不是很无聊?”
覃真尚且思路混乱,她不解章法,谨慎去问,“…什么?”
“我说,这样的生活,是不是很无聊?”
陈泊闻笑,开始他的第三遍重复,“这样每天洗漱、喝酒、反复看同一部电影的生活,是不是很无聊?”
覃真哑然。
窗外雨势更大,滂沱到无形填满她的胸腔。有模糊答案即将跳出,也有似曾相识的痛苦袭来,她努力屏住双唇,不让汹涌澎湃的怜悯淹没自己。
方寸里,陈泊闻将覃真的挣扎尽收眼底,但他有意作壁上观,于是停顿几秒,又带着几分无奈笑了笑。
他语气宽和,口吻却笃定,说覃真,不必我讲,这样的日子,你一定觉得无聊。
守着空荡荡的屋子,春夏秋冬都靠在孤独角落,各色香槟撬开的轻车熟路。夜里沉默启动单调投影仪成为生活的必修课,幕布上日复一日重复相同的片段,用来冲淡不可言说的痛苦。
陈泊闻是何等敏感的演员,惯常用肉身体验人世间种种喜怒哀乐,怎么会不清楚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的刻板无聊。消磨形影不离的痛苦甚至成为他的某种日常喜好。
真实会让人绝望,故事要蒙上面纱才美好。他不是没想过保留这种锋利,不让它刺进覃真心里那一亩三分地。
可陈泊闻不甘心。
她曾离他最近,甚至成为他珍爱的二分之一,怎么能如常向前,对这种痛苦一无所知?
所以他还是选择在这个雨夜,对懵懂如同孩童的覃真拔剑相向——
“覃真,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我一直这样过。”
于名利场做戏总是显眼,千万媒体给他贴上过锋利标签,说陈泊闻这个人,一贯没有分寸,常常桀骜不驯,总是眼高于顶,永远不念旧情。
可谁清楚,在这些黑白岁月里,是覃真做了暴风雪,他才是那株孱弱植物,早早便枯死在六年前的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