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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4
从楼梯一步步迈向四楼时,覃真有些后悔。她不该头脑一时发热,便把陈泊闻请进家里的。
这栋居民楼陈旧,墙壁斑驳,漆皮脱落,楼门是古板的黄铜,若风不吹便只露一点缝隙,假装闭合,像遮掩什么。
这是旧情人的历史遗址,买下不为纠缠,只为保留。连带她本人都不愿思及往事,生怕触动,或者愧疚。
可追根究底,他是这间房子的旧主人,多少有权利进来看看。而很多事情是命中注定,非人力所及,逃也逃不过。
这是她说服自己的一贯说辞,
命中注定。
他们在楼洞一前一后沉默走着,于静谧中穿行,陈泊闻偶尔会踩到覃真的影子。
房门打开。
覃真扔给他一双白色拖鞋:“凑合穿。”接着,她转身将茶几上歪歪扭扭的啤酒罐扔进塑料袋。
陈泊闻站在门外,安静地看着客厅种种光景,看老旧电风扇和浅色木地板,口袋里的手指下意识摩挲着冰凉的打火机,廊灯散发出的柔和光线将他笼罩,昏黄里有种陌生的熟稔。
这是他时隔六年再一次回来。
光景如旧,但人事已非。
覃真刻意忽略掉心里那点晦涩,瞧了眼墙壁上挂着的钟表,给自己倒了杯水。她撕开纸袋,背对陈泊闻拆开了包装盒,准备吃掉一片阿普挫伦。
这是她多年来的必修课,十一点钟,阿普挫伦。
覃真动作流畅,不遮不掩,毫不避讳谁的注视。锡纸板却在下一秒被人轻巧夺走。
她转头,抬起眼皮,看向站在一旁的陈泊闻。
他落下手腕,抬起头,露出略显不耐的眉宇,周身散发一点极淡的烟草气。
“你已经喝了酒。”
陈泊闻斜睨她。
覃真怔愣几秒,随后闭了闭眼睛。她想她大概被醉意冲昏脑袋,竟然忘记焦虑症药物不能同酒精一起服用。
“抱歉。”
这话不知是对谁说。
截止这一秒,气氛已经僵住,太多事情出乎意料,两人面目全非,人生际遇不同,即便位于同一屋檐下,也再无亲密长谈的可能。
而陈泊闻那目光锋利,直接,隐藏斥责,以及别的。这人话一向不多,总试图让旁人揣摩自己,覃真清楚他的习惯。
可她不懂,在她这里,他的愤怒为何总这样多。今夜明明是他自己要求上来的。
若说从前,她的确心存愧疚,食言在先,做了溃败战友。可他也讲了“此生不见,相看两厌”。
直至今日,陈泊闻已然位于山巅,常年风光,那些晦暗大概不足为道,微若泥尘。
覃真实在疲惫,没有客气迎合的耐心。她错开视线,抬手揉了揉脸,微弱声音穿过指缝:“时间太晚,你请便。要走的话麻烦把门关好,谢谢。”
话闭,她转身,往卧室走去,将另外一人放置在冰凉客厅做冷处理。
她说太晚,以为他会识趣。
但陈泊闻没有出声。
他站在装满啤酒罐的塑料袋旁,看覃真走远,掌心越攥越紧,直到锡纸板锋利边缘划伤自己。
头顶的水晶灯倾泻满满地清冷,连同他,一室惨淡。
关上卧室门,甩掉拖鞋,覃真扑进羽绒被里,她酝酿了三秒,在困意淹没之前摁掉了床头灯。
但脑海中的记忆却暂停陈泊闻身上,仿佛她在梦里拎了长焦相机,随意便能捕捉到他无波无澜的漂亮眉眼。
混沌里,他仍旧伫立在一派昏暗中,身影挺拔,与从前那些瞬间有片刻重叠,好像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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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真睡得昏昏沉沉,醒来时是凌晨四点。口中干渴,她摸黑起来喝水。
客厅被黑暗充斥,只有廊灯亮起微弱光芒。沙发一派冷清,那盒阿普挫伦片已经被人装好搁在了茶几上,旁边是只装满热水的玻璃壶。
不知何时,陈泊闻已经离开。
覃真靠在门边沉默,半晌才走过去碰了碰玻璃壶沿。有恰好的热度传来。
她垂下眼睛,给自己倒了杯温水,而后坐在沙发上,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小顽不让她看新闻,说要好好休息,但经纪人的直觉告诉覃真,这次风波的公关难度很大。
怎么能把烂摊子都扔给别人呢。
公司不欠她的。
覃真打开了电视,冰凉的荧幕亮光打在她脸上,也笼罩了她的心。
世上很多事就是这样巧。比如她是个女孩儿,比如她是蒋文香的女儿,再比如,一打开电视,屏幕便传来蒋文香对她的控诉声。
蒋文香说她不知感恩,不怜惜父母,不乖巧懂事,当年的离家出走给自己留下了巨额债务,也给全家带来深深的精神伤痛。
那是场直播,娱记提问得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