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8 章

“梅夷光……”裴皇后若有所思地念着这个名字，不答反问，“你觉得她是什么人？”

李善用答道：“我与她初识于毓秀堂中，虽不知其身世，但观其举止淹雅、谈吐不俗，猜测她或许出身世家，故而请教裴娘娘。”

裴皇后仍是不答，继续问道：“若你猜得不错，她的确是世家女，你认为会是什么原因导致她入了宫？”

李善用思索片刻，答道：“不会是像我一般因罪籍没，不然她就不是宫女而是官婢了。也不会是正常采选入宫的，宫女只采自民间，世家女若经采选，只会成为妃嫔，绝不会成为宫女。除非……她是为着什么原因，自愿隐瞒身份入宫做了宫女。”

裴皇后继续引导她的思路：“那么，还能有什么理由，能让一个世家女放弃大好前程，入宫做一名默默无闻的低等宫女呢？”

“入宫之后只能做宫女，说明她的家族不能庇护她了。”李善用右手大拇指下意识地摩挲着食指，缓缓说道，“而宁可做任人驱使的低等宫女也要入宫，说明她有所求，而且所求之事只有在宫里才能完成……莫非，她的家族出了事，嗯，可能是被皇上伺机剪除了，所以她隐姓埋名入宫图谋报复？”

“你猜得不错，梅夷光的确是世家女。”裴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善用一眼，翻开她刚才找出来的旧黄历，裁开其中的一页，将里面的纸条递给她，“她出身四大世家之一的柳家，名叫柳清音，是当年晋王傅的孙女，晋王府覆灭之时为人所救，未曾牵连获罪、没入掖庭，却改名换姓做了一名宫女，潜伏宫中已十余年了。”

“梅夷光竟然也是晋王府的人？！”从在毓秀堂中时，李善用曾反复猜测过梅夷光的身世，却怎么也想不到，她与自己的身世居然如此接近，李善用心中一动，不禁问道，“当年救她免遭连坐的……是裴娘娘？”

裴皇后摇了摇头，说道：“她一直跟随她的父母住在家乡，不曾过进京，算不得晋王府的人，所以你不曾见过她。救她的，也不是我。当年晋王府出事之后，女师怕我伤心过逾，做出激进之举，紧闭毓秀堂大门，隔绝了内外消息。所以，那时候我谁也救不了。但凡我有一点办法，都一定会先保下你，毕竟你年纪太小了，实在可怜。”

“既然不是娘娘，那这个救了她的人会是谁？晋王案可是皇上亲自督办的大案，以皇上的雷霆之威，只有错杀绝不可能错放，是什么样的人能有胆识、有魄力在那种情势下暗渡陈仓救出钦犯，然后转手将人安插进宫里？”

李善用一边说着一边陷入了沉思，其实这种事情倒也不是没发生过，太子案发时，她自己就是被人从东宫救出去的。可是，当时有本事做到这件事的，并非寻常人，而是最受宠的皇子、奉旨查办此案的襄王殿下。当年救了梅夷光的，必定也非常人，却不知又是何方神圣，花费偌大大力气救下梅夷光，又是为了什么……

裴皇后说道：“这些年来，我花了不少工夫查当年的事，发现受晋王案牵连获罪的，至少有二十几人被人暗中救走，自此以后便杳无音讯。而且，我在查访中无意间发现，皇上登基之初所兴的几桩大案，似乎都有人在暗中营救，但始终查不出救他们的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获救之后去向何方。唯一一个梅夷光，也是因为她当年曾随其母入宫朝贺，我见过一面，才偶然认了出来。”

李善用心中一沉，诧异问道：“娘娘是说，当年有人一直在暗中救援被皇上清算的‘败寇’？”

“不错。”裴皇后点头道，“我虽查不出此人身份，但想来此人必定与皇上有仇，与我们是友非敌，你日后若有缘得见，或许能引为助力。”

“与皇上有仇也许，是友非敌未必。”李善用轻轻敲了敲手指，沉吟道，“我倒是觉得，此人居心深不可测。

“梅夷光既然为此人所救，又安排入宫，很可能便是为此人所用。如今皇上病重，梅夷光手握三皇子，把持后宫、剑指皇位，如此局势焉知不是出自此人的手笔？我原本猜测是梅夷光一手炮制了这一切，现在看来或许此人才是真正的执棋之人……

“十余年前便秘密搜集营救皇位之争的受害者，此人显然意在对付皇上，多年来却始终引而不发，不露一丝端倪。时至今日，仅一个梅夷光便能搅动风云，他救下的其他人呢，又成了他埋在哪里的棋子，预备发挥什么样的作用？

“连梅夷光与三皇子都不过是此人手中的棋子，那他图谋的究竟会是什么……不好，这事没这么简单！”

李善用垂头沉思，越想便越是心惊，如果此人的确与皇上有仇，所求的无非是刺杀皇上，报仇雪恨，可是此人隐忍多年，厚积薄发，将梅夷光推到如今的地位，显然所图远不止于此。那么，比皇上的性命更值得图谋的，除了皇位，还能有什么？

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本以为这次进京，要对付的对手无非是梅夷光、三皇子和皇后、太子，现在看来，这个才刚刚隐隐浮出水面的厉害人物，才是真正的劲敌啊！

裴皇后即便多方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