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殿内,皇后还在对史贵妃絮絮数说田温多年来的累累罪行,这些都是宫正司报过来的,桩桩件件查有实据,说着说着又说到这些年清元宫被克扣份例、宫女内侍不够恭敬等等细枝末节。
史贵妃自落了座听的就是这些话,直坐了半个来时辰,只觉昏昏欲睡,越听越不耐烦,也不知道皇后到底从哪找来这么多无关紧要的说辞,终于忍耐不住说道:“皇后娘娘不必多言,要如何处置清元宫的宫人是娘娘的事,拟好懿旨送到昭阳宫来,我让人用玺便是了。”
田温虽然好用,但既然已成弃子,就没必要再多花心思了,皇后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反正钳制皇后的法子多得是,去了这一个,自然还有下一个,因此史贵妃答应得十分爽快。
皇后见史贵妃起身要走,心里不由发急,她在殿内拖延时间,安抚史贵妃,李善用在外想办法把宝玺弄到手,这是提前说好的计划。眼下尚不知外间如何了,史贵妃这里却已经拖不住了,这该如何是好?
皇后心中正焦急万分,听得殿门处传来沉重的“吱呀”声,李善用手捧一物昂首阔步走了进来,口中扬声说道:“皇后宝玺自当在清元宫中,用玺之事,从今以后都不必劳烦贵妃娘娘了!”
谢天谢地,终于来了!一见李善用,皇后先松了一口气。
李善用一路走到皇后座前跪下,将宝玺捧过头顶,扬声道:“臣奉旨请回宝玺,特来复命!”
史贵妃一见大惊:“这……宝玺如何在你手中?!”
皇后激动地站起来,走到李善用跟前,打开金匣,自锦褥垫的金宝池上取出宝玺,剥去外头裹着的销金红罗小夹袱,露出内里那方龟钮朱绶的宝玺,其上以篆书刻着“皇后之宝”四字宝文,果然便是她失去多年的皇后宝玺。
皇后点了点头,感慨万千地叹了一句:“失而复得,幸甚至也。”
李善用站起身来,对史贵妃微微一笑:“臣是清元宫女官,皇后娘娘命臣取来皇后宝玺,宝玺在臣手中有何不妥?总比皇后宝玺在贵妃娘娘手中,更天经地义些。”
这句话将史贵妃噎得面色十分难看,她强抑震惊之情,紧着思量今日之事,才渐渐想明白了几分。皇后向来与她井水不犯河水,二人甚至有许久不曾见过面了,今日忽然召她来清元宫,却絮絮于细琐小事,言谈之间全无重点,原来竟是个调虎离山之计,将她拖在清元宫,好趁机去昭阳宫骗取宝玺。
这些年,史贵妃有宝玺在手,阖宫宫务由她一言而决,十分畅快顺意。皇后宝玺复归清元宫,就相当于褫了她一半权柄,日后再要降旨,便须到清元宫奏请皇后同意才行。
思及此处,史贵妃勃然作色斥道:“皇后宝玺由本宫代掌,是当年陛下的旨意,如今娘娘不先知会,不知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擅自取回,如此不告而取,行径与贼偷何异!”
李善用恭谨有礼地躬了躬身,语气却是冷冰冰的:“皇后娘娘要取回自己的宝玺,何须知会贵妃娘娘?至于陛下处,皇后娘娘自会交待,就更与贵妃娘娘无关了。”
史贵妃眯起了眼睛,语声低沉地对皇后说道:“既然尚未禀告陛下,娘娘还是将宝玺交予本宫为好,不然便是违逆圣旨,非人臣所为。”
听史贵妃语带威胁,皇后不由担心她会到皇上面前挑拨是非,到时候皇上必定会来清元宫发难,二人又要彼此争吵一番,觉得十分头疼,踌躇地看了李善用一眼,思考着不然还是把宝玺还给史贵妃吧。
李善用一见皇后的眼神,就知她软弱怕麻烦的毛病又犯了,生怕她一句话就将宝玺还给史贵妃,令自己一场辛苦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于是不及细想,连忙抢着说道:“老话说夫妻之间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皇上与皇后是夫妻,有事私下商量便是,哪有什么违旨之说。这皇后宝玺清元宫留定了,贵妃娘娘还是收了觊觎之心吧。”
李善用没想到,她这话一出,皇后与史贵妃竟齐齐变了脸色。皇后皱起眉头,似有怒意又似被勾起了什么回忆,史贵妃则是愣了一会儿,才讥诮一笑:“你这小丫头,看身量也就十二三岁吧,知道什么是夫妻?敢在这里侃侃而谈,也不怕闪了舌头!”
李善用不由一怔,这才想到不该失言,在皇后与贵妃这失宠之妻与盛宠之妾面前,提什么夫妻?可不是令两个人都不自在么。何况她一个未婚配的女孩子,在人前说这等话,也实属无礼。
史贵妃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会儿李善用的脸色,目光冷冽地盯着她道:“你这小丫头,是叫李善用吧?我头一次见你,就知道你不是个省油的灯,眼下看来的确麻烦。不过,你可知道,在这宫里谁要是敢给本宫添麻烦,自己就少不得会有麻烦。”
这高高在上的口吻中,内蕴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跋扈之意,令李善用的眼前浮现出掖庭令傲慢的脸和商管事淋漓的鲜血,她垂下头,以厚厚的刘海遮掩眉间涌起的厌恶之色,恭谨说道:“娘娘说笑了,臣依足宫规行事,从来不怕有麻烦。”
史贵妃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