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出阁

文氏只觉得岁月匆匆，时光飞逝。

还未在她膝下承欢多久的女儿，就要嫁人了。早知如此，当时她就不逼着苏皖初整日练习规矩了。

一入皇家那规矩更是繁琐，更不用提那些要求严苛的教习嬷嬷了，此后怕是须日日谨慎。幸好郢王马上要赶往封地，离开京城还可松快些。

可是若赶往封地，这一别再难相见。

想到这儿，文氏闭上了眼睛，跪在佛前虔诚地祈祷着：“保佑我儿岁岁无忧，平安喜乐，姻缘美满。”

“夫人，时辰到了，小姐该过来拜别了。”丫鬟小声提醒。

文氏许久没有应答，丫鬟不敢再出声打扰，只看见夫人眼角滴落的泪掉在蒲团上，浮现出一小片深色。

而苏皖初则已装扮好，珠冠玉坠，鎏金钗，琅彩簪，精致而华贵。头饰贵重，将平日里的几分孩子气都掩饰起来，好像姑娘真的一瞬间真的长大了。

看着面前的苏皖初，连小小都红了眼眶。

金丝红扇遮面，遮不住一双灵动的眼睛，好像天生就带着笑意，会说话似的，任谁看了都心生几分怜意。

苏皖初以扇遮面，一步步走向前厅，端庄而美丽。可此刻，她的心里也生出许多不舍。她并不害怕独自去另一个家里生活，姑娘总会出嫁。她只是难过此后路途遥远，不能常伴父母膝下了。

江南好风光，又怎比北国一盏灯。

苏皖皓这小子，以后被父亲责骂可没人能替他遮掩了。想到这儿，鼻头突然就酸了。

从前只觉得这条从内宅到前厅的路太远，如今只盼望走的慢些，路再长些。

书房里，苏皖皓正与父亲争辩着，

“儿，再次恳求父亲作废与郢王的盟约！”随着话音落地，少年的头重重地叩在地上。

“阿皓，莫要无理取闹了。为父也是没有办法啊，我苏家是靠世代征战沙场，用血肉之躯才筑起今日的富贵巢。

可一朝君子一朝臣，九子夺嫡，我苏家就是块肥肉，若无依附注定要像浮萍般任风吹雨打啊！”苏渊皱着眉，苍老了许多。

苏皖皓听到这儿，抬起头质问着：“可父亲，我苏家亦有铮铮男儿，何须牺牲阿姐一个小娘子，她与这九子夺嫡还是这君子朝臣又有何干系啊！”一向大大咧咧的少年在说到姐姐时，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睛。

“父亲，若不是昨夜我无意听到你与母亲谈话，是不是还要被你蒙在鼓里，将阿姐卖了！你一向最是疼爱阿姐，你何其忍心啊！”

苏皖皓一声声地质问仿佛抽走了苏渊的力气。他瘫坐在椅子上，无可奈何地看着面前寸步不让的少年。

“爹又何尝愿意用自己女儿的幸福做押，与这世道一赌呢。

可除了他，无人能救你阿姐啊。

他答应若是将来有朝一日失势，定会放你阿姐归家，保我苏家阖府上下平安。若是其他人，可就没有这条退路了。”

他希望儿子能够明白，他亦不愿这样的局面，可是他别无选择。

“我竟不知父亲现在如此懦弱，要将全府性命寄予他人。我亦可建功勋，保我阿姐一生平安无忧，保我全府性命。”

沙场长大的少年，又怎会轻易服输。

“阿皓，可是如今的时局瞬息万变，全府几百条性命。我又怎么能用几百条性命去等你的成长！”苏渊转过身。

苏皖皓默默握紧拳头，直到指尖发白也没有松开。那张永远挂着笑的脸此刻却笑意全无。

“你阿姐对郢王也不是全无感情，你也看出来了。若是能就此成就美满姻缘，对阿皖来说未尝不是好归宿。”

苏皖皓看着眼前的父亲，他心有不甘。可他确实无能为力，正如儿时跪在父亲面前一样。他恨自己的无能。

“阿皓，若你将来能一直如今日一般，护着你阿姐，半分不让。为父也可放心了。”他不是没有看出少年对自己的不满与愤怒，反而却觉得他这样做是对的

“你长大了，可以成为苏府的依仗，阿皖的依靠了。”

他看着面前的少年，他知道少年要开始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