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琴瑟 愿相伴

已经连着数日，我和田芷薇都未曾在府中见到王夫人。今日府里静的异常，师父和阿幕到这个时侯仍然未归，比约定好的时辰足足迟了一个时辰，底下的女婢已然脚步匆匆的摆饭，我也只是挥手让田芷薇入内先吃。而后站在廊下来回徘徊，心悬喉间茶饭难咽。

“在看什么？”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灌入耳朵，正是焦急，转身也有些不管不顾，险些又同师父撞个满怀。师父生来最爱干净，眼下白衣却沾染上少许枯枝，出门时拿着的折扇不知何时也收到了沈幕腰间，手里单提着一个精美的食盒。

“我在等你..们。”

直到进了屋，四下仆役皆被遣散，师父又请田芷薇去吩咐厨房热菜，见着四下无人我才悄声问：“事成了吗？”

师父挽起袖子，从食盒里将菜肴端出来，沈幕就抢先一步答话道：“窈窈放心，自然是成了，不然裴大将军今夜花销可就不止这些了。”

“什么意思？”

师父接话：“他同我打赌，若今夜事不成就要千金阁长生酿。”

我只是低头看师父端菜，每一道都是我爱吃的。

“什么是长生酿？”我布了碗箸，问道。

“千金阁之所以得名，便是仰赖这一佳酿。”师父说：“传言里，千金阁只有一味酒，就是这长生酿。若是要在此阁喝醉，便是一夜就可挥霍千金，故名千金阁。”

师父夹了块羊肉放到我碗中，说：“我已书信一封遥寄隐书，若墨峰凯旋归营，那么不出三日便会发兵来战。”

“那，王夫人会受伤吗。”

师父筷子止于半空，似乎对我这般询问有些惊讶，不过这份惊讶须臾就闪过了，半晌后，只轻轻回答：“不会。”

京城魏家

今日，魏蓁怀嫡长子满月。

阖府上下缞衣素缟，鸦雀无声。裴婧面色憔悴眼眶血红，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还是不开门？”

女婢提着食盒，垂头丧气般摇了摇头。裴婧叹了口气从婢女手中拿过食盒，径直往东正房来。尚还离着几丈远空气里已经充斥浓烈辛辣的酒气。裴婧提了素裳缓步上了台阶，越靠近房门脚步愈发慢。

她举在半空的手，来回放下又再度扬起已经三四次，到底是没有勇气敲门。魏蓁怀已经好些日子浸在酒里，神思竟也看不出半分迟缓，他早就注意到门上印出来的影子，甚至轻易辨别出来人是谁，等了又等她也不敲门。

“夫人刚生产完，不宜久站风口，快进来。”他踉跄着起身，快步打开了屋门，调整了一个最好的状态出声说道。

裴婧抬眼和他对视，夫妻二人被禁足府中已经好些时日了，谁能想到这是头一次相见。自从上次被凤帝挟持做了把柄，回府不到一个时辰便有了生产迹象，疼痛外加上自身尚在发烧裴婧几度陷入昏迷。

不过好在，都挺过来了。她听金流说，魏蓁怀听闻她昏迷不醒，母子安危只在旦夕当时就顾不得圣旨若何，拿了长剑单枪匹马闯入太医院，掳了太医就来。凤帝念及丞相新丧，倒也没有怪罪。

接下来的日子里，裴婧因为产后虚脱外加上病体未愈，一直处于昏迷之中，等自己康复时孩子都已经半月大了，府里困顿支付不起下头人的开销，魏蓁怀就裁撤了府邸大部分奴婢，独独留了她院里的人，裴婧很想感激他，可从自己能下床开始，他终日饮酒甚少见面。

裴婧深知眼前人难过，心疼从心底翻涌上来，可相顾之时到底是开不了口，魏蓁怀侧身让她进屋。魏蓁怀背对着裴婧关门时，眼底的情绪难以辨别。

裴婧见案上、地下遍布的酒壶皱了皱眉，压着落泪之意强行挤出笑容，开始布菜，说：“孩子还没来得及取名，前几日宗族耆老们纷纷拟了过来，就等着夫君做主给定一个。”

“我们和离吧。”

裴婧的手应声一抖，菜肴洒了一地。她自然是料到魏蓁怀会这么说，只是不曾想来得这般快，她顾左右而言他，只说：“菜..凉了，我去吩咐她们再做一份。”

“裴婧。”魏蓁怀拉住她，脖颈见青筋暴起，他也在努力控制心底的难受，说：“你带着孩子回裴家吧，让他跟着你姓。”

裴婧，这是他第一次这般叫她。

两人背对对方，都已泪流满面。魏蓁怀拽着的人突然一用力将他扯了过来，面对面之间，裴婧眼神坚定异常，说道：“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魏蓁怀愣了愣，他本打算狠下心来重复，却发现怎么都开不了口，又再度扭过头去不敢看她，只说：“再说几遍，不..都这样吗。”

“魏蓁怀，”裴婧冷静下来，说：“我懂你何意，也明白告诉你，不行。”

单着干净利落的两个字，魏蓁怀听得有片刻晃神发怔，他回头看她，静静听她接着说：“夫妇一体，不该权衡利弊。大难临头各自飞，我裴婧做不到。”

裴婧一度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