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骨 醉酒吻
蒙窈淑点点头,伸出指头挑开车帘一角,往外望。大理石垒起的高大城墙上是墨笔书写的‘诩州城’,这字迹她很熟悉,却说不上来在何处见过。瓮城之上是三五步就有一个人的守卫军,各个拿着红缨枪穿着麒麟甲,注视着脚下的一切。
她收回目光,沿途皆是破衣褴褛的逃难者,他们目光里怯生生的盯着自己乘坐的马车,有满脸是脏.污的小孩子磕头作揖,露出的那截儿手臂恨不得只剩皮包骨,皮肤上还有不知名的癞.斑水泡,身上裹着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蒙窈淑正感叹战争给百姓带来的不幸时,马车一拐入了燕檐大街,恍如仙境,雍容华贵不亚于京城,四处都是锦衣华服的贵公子,琼浆玉液、凤骨龙髓随意扔到街侧,官兵提刀在路口,将身后的百姓悉数拦下,硬闯着斩杀。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1)”蒙窈淑看着官兵恭敬有加的将自己的车架放行,不禁感叹道
裴君马上欠身侧头看她,说:“以战养战,是寒寂活下来并且壮大的办法,屠一座城抢了他们的粮衣,逼着他们入征,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在北边已是家常便饭。而那些富商贵人,甚至是当地官员,都只能低头哈腰、俯首称臣,巴巴的把金银细软送到叛军逆贼手上换的一家人的平安。可无奸不商啊,他们怎么会甘愿拱手把这些财富送人而无半点回馈呢。所以就更变本加厉的搜刮民脂民膏。”
蒙窈淑抬眼对上裴君那双桃花眼,很快又低下头去落寞的缩回车里。裴君轻笑没在追问回身看向远处,不出半刻就到了员外府邸门外,沈幕立刻甩下缰绳去扶蒙窈淑下马车,裴君看了他一眼,伸手把缰绳递到了跑上来接客的小厮跟前,长腿一迈就站到了马车跟前。
沈幕将蒙窈淑扶下来,说:“窈窈...我...”
裴君:“十七,过来,拜见员外夫人。”
蒙窈淑朝沈幕笑了笑,快步跑到裴君身边,沈幕:“哎!”
裴君扭头看沈幕,眼里的神情说不清,王夫人连忙将端庄行礼的蒙窈淑拉起来,一脸宠溺的打量着她,口中不停的赞叹:
“哎哟,生的真好看。跟天上的仙女似的,小薇啊你母亲之前怎么不跟我说你们家还有这般容貌的两位亲戚啊,啧,哎哟真好看。”
田芷薇笑着拥护一行人入府,说道:“山高路远,表妹身体又不好自是不常走动,倒不是故意瞒着夫人您的,再说了您膝下的两位哪个不是貌比潘安的?”
王员外夫人爽朗一笑,回应道:“快进去歇一歇吧,你们一路北上肯定是累坏了,等晚膳好了我派人来请你们,好好的给你们接风洗尘。”
四人应下,沈幕和裴君住一间;田芷薇和蒙窈淑住另一间。裴君伏案书信,沈幕卧躺在榻上剥橘子吃,一边吃一边哼唱戏曲,吵得裴君头疼。
裴君:“沈公子,外头有戏台,您干脆换了装去外头唱个够,子甫要回太子书信您这余音绕梁的,我实在是提笔难书啊。”
给太子回信?沈幕心下一滞,盯着他片刻后回过神来,抛了块蜜饯在嘴里,贱兮兮的说:“是你让我出去的,我去找窈窈。”
裴君伸出手做请势,随即丢下句:“关门。”就再也没有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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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过酉时,小丫头们引着四人往东边来。才转过弯蒙窈淑就闻见了饭菜香。
蒙窈淑:“有烧鱼哎,好像还有羊肉?”
裴君低眉轻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调侃道:“就说的好像,我平日亏待你一样。”
蒙窈淑扭头:“才没有呢,就是因为师父平日让我吃得多,所以才记得住这个味道。”
王员外和夫人早就站在厅外等着几人,见来了连忙上前拉住他们就宣布开席。蒙窈淑轻扫过座上把目光投射过来的人,为首的大姑娘她今日午时见过,在她身侧的两位公子虽说是有些俊美的面容,但到底比不上裴君的万分之一。
令她好奇的确实角落里穿着朴素,畏畏缩缩的一个小姑娘,她没多想径直坐到她身边,抬眼时却看见王员外夫人面色一僵,不过转瞬即逝了。裴君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本来想着要坐到她身侧的,可沈幕强行坐了下去,因为席面上有些不熟识的人,怕露了破绽自己便没再执着。
王员外说了些客套话,介绍了一下身边的几位幕僚,员外夫人就挥手让人斟酒布菜,裴君酒量是特意练过的,但今日这酒是西域新来的到底是不曾喝过,过了三巡他就开始佯醉,半躺着身子朝蒙窈淑那边望去。
沈幕却对上他的眼睛,见裴君这副模样,一脸嘲讽:“哟,这么点儿酒就不成了?”
裴君看他,心底突然响起蒙窈淑说过的话,在南诏烈酒都是用碗缸装的,现下在沈幕脸上也看不出半分醉意骂自己所性推脱:“沈公子海量,子甫不成,喝不动了。”
“师父,”蒙窈淑摇摇晃晃,面颊绯红,打了个嗝,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十七显然喝醉了,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