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
烈日炎炎,就连山腰处饱经风霜的老树都热得冒油,更别提在田间辛苦劳作的人了。
所幸李木雅分得的那点小田正好挨着排树,勉强能纳个荫凉。
做完农活儿,两人便就地倚靠着休息。荫凉是有了,热度却不减分毫,太阳光一照,遮在头顶上的每一片绿叶子都油亮亮地冒着热气。光是看一眼都会觉得热。
清晨打来冰凉甘甜的山泉水已被太阳烤得温热,李木雅小口小口喝着,补充从身体里蒸掉的水分,手里举着一串儿被草绳穿起来的蚂蚱。
手一动,蚂蚱串儿就齐齐跟着来回儿晃悠。
草绳上的蚂蚱没有一个是重样儿的。蚂蚱们颜色品种不一,却个个都是臭脾气,用手指轻轻逗弄,便能惹得它们十分恼怒。
愤怒的蚂蚱们有蹬着腿儿乱踢乱踹的,有张大嘴用血盆大口里的白色小尖牙咬的,也有体型实在太肥硕动不了只能拿眼睛瞪的。
李木雅低着脑袋,玩得专注。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肚肥腰粗、体格健壮的蚂蚱,觉得新奇。
几只蚂蚱就能把这丫头逗乐。
陈海格惬意地枕着手臂看她斗蚂蚱玩儿,被丫头身上纯粹的快乐感染,禁不住嘴角上扬,手指飞快地舞动了几下 ,唤她一声道:“呐!”
一个绿色的物什在半空中划了道弧儿,落在李木雅脚边,——一只草编的绿蚂蚱,活灵活现,带着少年掌心的温度。
“哇,和真的一样!”李木雅把草蚂蚱和活蚂蚱捧在一起看,上上下下仔细对比了一番,称赞道,“真厉害!”
陈海格嘴里叼了根草,翘着二郎腿抖着脚丫子接受丫头的赞美,嘴上却无所谓地说:“随手编的,你喜欢就好。”
“哈哈,我就会拿狗尾巴草编个兔耳朵。”李木雅揪草给他编了一个,“喏,礼尚往来。”
伴着头顶聒噪的蝉鸣,陈海格接过那个毛茸茸的兔耳朵塞进衣服口袋里,嫌弃道:“这有什么好礼尚往来的?”
李木雅也躺了下来,枕着胳膊看藏在绿叶间隙里的蓝天,任思绪飘远。
“海格。”她轻声呢喃。
“嗯?”陈海格偏头看她。
丫头默不作声,盯着天空出神,过了一阵儿,久到陈海格以为刚刚听到的呼唤是错觉。
她才轻声感叹:“我没有亲人了。”
“反抗、逃婚、断绝关系,村人视我为异类,我也——,没有朋友了。”李木雅飘走的思绪停在了村集体大院新划了字的那面墙上,像风似的打着旋儿一笔一画地摩挲。
“当时你怎么就站出来了呢?嗯?神气昂扬的,还要拿全部家当赎我?”李木雅侧头蹙眉看他,对上视线的刹那,眉头舒展,复又笑开颜来:
她能察觉到,与其说,眼前发生的事是原小说设定的,倒不如说原小说只是这个平行世界自然运行的生动记录。
陈海格捻着手里的草,不吭声:帮便帮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四目相对,错开。
不等陈海格作答,李木雅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嘶,那么多钱呀,我得给你上个保险。”
她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叠得四四方方的碎花布,展开,里面躺着一枚生了锈的怀表,“你别看这块铁疙瘩长得寒碜,可是我最值钱的东西了。”
“你看,这是它的牌子,我不认识,但不便宜吧!修修铁定还能用。”
陈海格手指擦过表盘上几乎磨平的凸起,这牌子又娇贵又不防水,能用成这样儿的也是少见。
他要把表抛回去,被二丫眼疾手快地按住。
“是个好东西,你自己留着吧。”
“不,你得留着。咱俩儿结次婚,我不能让你吃亏不是?再说,这玩意儿都半废了,也不值钱。”李木雅说。
“挺值钱的。收好了,别拿出来显摆。”陈海格往四周瞄了瞄,顺便敲了下丫头的小脑壳儿,“小爷不差钱。”
李木雅缩着肩顶着被敲的脑壳儿,有点委屈地捧着被送回来的怀表:“我不是想给你钱,我是……”
“哎。”李木雅撇嘴瞪了眼点头敷衍的陈海格,认真道:“你既然能拿全部家当帮我解围,我便能把最重要的东西送给你。这表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对我很重要。我把它交给你,是想表明,嗯,就像你拿出全部家当帮我一样,我李木雅也能为你拿出最重要的东西。”
“今后,我们做一对共患难同享福的假夫妻,直到你下乡结束的那一天。我李木雅想做和你一起渡过难关的伙伴,而不是受你庇护的小妹妹。”少女抬起头,眼神里透着坚毅。
陈海格看着重新躺回手心的怀表有些无语:“小爷可没拿出全部家当来。小爷没那么穷,全部家当就值两张红票子!”
“你是不是把下乡带的所有钱都拿出来了?”李木雅问道。
“唔——,是。”陈海格一脸无奈,“那也才搭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