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苏氏这个当家主妇不在,可日子还是一样的过。
李妈妈在沈家也呆了一段日子,自己个儿也很能知道些主家的路数。
她照常煮了粥,做了小菜,拣了花卷儿和鸡蛋做早食。早食完了她则嘱咐女儿梨花把早食前她洗的衣裳晾干,自己则去元娘处拿了一百钱买菜去。
霜降照常跟着堂姐二娘,堂妹四娘学做针线,只是多了一个六郎要元娘领着罢了。
元娘要织绸,说是领着,也不过就是开了院门教六郎自个儿和巷子里的小郎们玩耍,她时不时地去看上一眼也就是了。——毕竟大苏氏忙着教妹妹们针线,分不出精神来看着六郎,可六郎淘气,在屋里也是坐不住的,还不如早早地放了他去耍。
大苏氏仔细检查了霜降绣了四天才绣好的三朵一簇的桃花。大苏氏并没有描枝叶,但霜降毕竟有底子在哪里,她绣好三朵素净的桃花只觉得左看右看都空了些儿,就拿了元娘描眉的黛笔来,不过一两笔勾出一个细枝并三两片叶片来。
不过,她的手是没有前世肌肉记忆,这枝叶大苏氏还未教,很是绣坏了几次,拆了重绣才绣好枝叶。
大苏氏看了,心里暗衬:三娘果是有天分的,这桃花枝叶我并未教她,她自己竟也能描了出来绣。虽然瞧着绷子,应是拆了几次的,不过她小人儿家家的,能有这份功夫,也算得上赞一句心思灵巧天赋异禀了。
但她怕三娘年纪小,一味的夸赞会教她自傲起来,故此脸上只淡淡的地道:"三娘这绣的不错,桃花既会了,我这里就教你绣梅花,先一簇桃花你用了四天,梅花虽比桃花略微繁复些儿,可到底两花类似,我就给你三天时间,绣好了拿给我看。"
霜降应了一声"是。"就看着阿奶如何走针,把要点记下来了,苏氏就叫她自己拿着绣绷子去一旁绣一簇梅花。
霜降这头指点完了,她又去看二娘四娘的劈线作业,二娘四娘劈一次是大多能成,只是有时候会劈得一边多一边少,大苏氏叫再练:"绣娘绣图,劈线劈好了就是做成了三分,你们劈得一边多一边少,岂不是教一朵花两种样子?再练!甚么时候劈干净了,甚么时候再学针法!"
二娘四娘涨红了脸,蚊子般的诺诺连声,取了新线又出来劈。劈坏了的线大苏氏不教用,只是刘氏周氏看着劈坏了的线心疼,如今一股素线也要卖上十个钱呢,虽则学劈线用的都是最便宜的素线,但是要是白白将线丢了,刘氏周氏也不舍得,索性拿了来补衣服缝裤子。
线虽劈坏了,可是做到衣服裤子上,多缝两针少缝两针有甚么要紧?谁也不会细细盯着你的衣裳裤子看呀。
苏氏也是深有感触,她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元娘学针线时,她把劈坏的线拿去,给家里人都缝了一条裤子,如今二女儿三娘又学劈线,虽然比元娘留存率高,可到底坏的也不少,这回倒是李妈妈来讨了去缝衣裳裤子。把主家给的好线留着,日后存几个月月钱,买了布匹做衣裳再用,就更省了钱钞买线——左右都是个奴,市井平民都没人去细看你家的衣裳用的甚么线,何况她还是个奴呢?既然是个奴,就不要讲究吃穿了,实用才是要紧的。
但大苏氏为了教孙女们知道心疼钱,只教她们自己拿自己打络子卖的钱去买线。多费上几个钱,孙女们又是一文一文仔细攒下来的,自然就知道心疼钱,劈线就知道仔细仔细再仔细,学的也就快了。
沈家三个媳妇觉得婆母说的对,现如今她们是一毛不拔,只教女儿们自己去买线。这样才知道仔细。
但苏氏向来是个温和慈爱的母亲,元娘是长女,她倚重些,三娘是幼女,她向来偏疼些。想着三娘好容易攒些钱,想那些钱,拢共能有几百枚?一股素线就要十文,别说旁的细线了。她既已发出话去,就不好出尔反尔,失了做母亲的威信,只得曲线救国,时常往元娘的针线笸箩里头填补针线,元娘也知道阿娘的意思,时不时就往三娘笸箩里塞上几股。
三娘见着阿姐和阿娘跟地下党似的偷偷给她彩线,不由得心里暖暖的,知道姐姐和母亲心疼她,但她其实没有她们想的那样穷。
她绣好的成功率挺高的,虽然都是简单样子,之前学劈线劈得好的线她也都收起来搅在纸卷儿上,足足绕了三卷儿,虽然都是素线,可是也能省一些儿。她如今早就不打三文两文的简单络子费时间,基本都是打五文七文左右的繁复络子,能活络手指,又能攒钱,何乐为不为呢?
一日里她有时能打五六个,有时能打七八个,一旬日卖一回,也算能攒上四五百文钱。不过她攒的多花的也多,打络子买的彩线是必不可少的成本,她如今学绣样子也要旁的绣线。有时也要买些小东小西零零碎碎的。
故此进进出出,到如今也算是有五百多钱。再等一段日子,卖了新打的络子,又是四五百钱进账,可比堂姐堂妹宽裕多了。二娘大些,坐得住些儿,进账尚且比着霜降砍了一半——因着她打太繁复的络子耗时太多,成功率也不算很高,她觉得,倒不如就打她自己熟手的络子,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