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鬼新娘

顾音很快回到集镇上，却见原本家家户户紧闭着的大门此时全都大敞开着，只是屋子里仍是漆黑一片，只有大门房檐上飘着的两盏白灯笼还发着幽光。

她环视四周，并没有看见顾清玄等人。周围死寂，唯有穿堂的阴风把灯笼吹得作响。面对这怪异的场景，她暗想几人应该是遇上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鬼怪事件，被困在了某处。

但顾音同时心中存疑：风满天已被她诛杀，莫不是这南庄里还藏匿着他的同谋？

念至此处，她已行至刚开始问路的驿馆门前。顾音的余光里倒映出一抹微红，她顺着目光看去，只见其昏瞑的大堂中竟放置着一根小小的红烛，烛火轻轻摇曳，在风中忽明忽灭。

顾音嗤笑一声，走了进去：“我倒想看看，何人在此故弄玄虚。”

只是当她完全步入驿馆时，身后本还大敞着的房门却“嘭”地一声，重重关上了。而她身前的烛火也骤然熄灭！

完全封闭的房间里，忽地起了一阵又一阵无故的阴风，风中还夹杂着低喃的歌谣声：

“嫁新娘，嫁新娘，七月半，嫁新娘，亲朋好友哭断肠。纸做嫁衣身上穿，往后不再见情郎。”

“一拜天，二拜堂，三叩首，管它是人还是鬼？”

黑暗中寒芒一闪，“咔嚓”一声，似乎是斩断了某处的木板。

顾音柳眉微皱，轻喝一声：“装神弄鬼的小人。”

兀地四周亮起红彤彤的烛火，顾音戒备地按住手中的千秋雪，目光凌冽地扫过四周喜庆的红火。她的耳中传入凄厉的尖叫声，她循声望去，却一时间瞳孔微缩，不知该如何动作。

离她不远处，两名剽悍的男子正死死地按着一名身穿喜服的少女，少女用尽全力哭喊着挣扎，脸上的水粉胭脂都被她给哭花了，剧烈的动作让她头上繁琐的金饰全部缠做一团。

“你们在干什么！”顾音厉声斥责，她走过去想制止两名大汉的行为，手却从他们的身体中一穿而过。

她有些愕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忽地想到之前师父提到过的“黄泉幻境”。

据说执念极深之人死后怨念不散，就地化为厉鬼，每到子午交替之时，便会重复一次自己的死法，每重复一次，它们的怨念便会更加一分。

顾音收回手，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被硬生生掰开嘴的少女，心想自己已是无能为力了。

站在少女面前的媒婆笑眯眯地拿起桌上的白瓷碗，语气虽然温柔，可丑陋的嘴脸却是一览无遗：“小丫头，你乖乖跟杜家老爷完婚，大家都能过些好日子。”

少女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头拼了命地摇晃，却被媒婆重重地扇了一记耳光，直打得她头晕耳鸣，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媒婆强势地掐住少女的下颚，逼迫她再度张开嘴，将手中碗里的砒霜一滴不漏地灌进她的嘴里。接着那双肥胖的手拿起盘子里的针线，捏起少女的唇瓣，开始一针一针地缝合。

少女濒死前的抽搐险些让两名大汉抓不住她，那双原本还算清明的泪眼此刻不停地翻着白眼，眼珠往外猛凸，似是要撑破眼眶。

而媒婆却是老练地再度穿针引线，布满褶皱的手用力地将她的双眼合上，用黑色的粗线将她的两双眼睛缝合上。血肉沾在媒婆的手上，残忍的手法让两位魁梧的汉子忍不住撇过了头。

过了几分钟，少女彻底不再动弹，紧闭的嘴和眼渗出黑色的黏血，一张脸显现出死亡的青白色，原本还算娇俏的脸蛋，已是面目全非。

媒婆用丝巾擦了擦手，掐着嗓音说：“好了，快送新娘子去拜堂吧，莫要耽误了吉时。”

顾音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用这伤天害理的办法草菅人命，喉咙里像卡了什么一样，上不去也下不来。

她想不到在隶属于顾家管辖内的小镇里竟上演着如此令人发指的一幕，且从那媒婆的手法上来看，已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在顾音怒火中烧的时候，耳边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她站在南庄的街道上，看着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半空中飘荡着白花花的纸钱。

火红的喜庆与纷纷洒洒的白纸形成了可笑的讽刺。

这么多人竟没有一个人上报！顾音震惊了，若不是鬼新娘们怨气不散，这些人怕出事才去顾家禀报……

“一拜天地——”

高昂的尾音从那红色的高堂中传来，打断了顾音的震怒，转瞬她的眼前再度陷入一片黑暗。

她凝视着眼前的黑暗，出鞘的千秋雪被她缓缓收回剑鞘。先前被人戏弄的气愤心思现也被一阵悲戚所代替。

在这发冷的黑暗里，她似乎能感觉到有很多双眼睛正在“注视”着她。

“你们便是……这么死去的吗？”顾音轻声问，为了那些人的一己私欲和他们愚昧麻木的心灵，竟牺牲了这么多无辜的少女！

黑暗里传来少女们沉闷的抽泣声。它们鬼影重重地围绕在顾音身边，像是在诉说各自的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