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论今后是与非

半月很快过去，大婚如期到来。

此日清早，便哄哄闹闹，满城百姓都到街头等待迎接传闻中的清乐公主。

数十里的红妆，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满城的树枝头挂着无数条红飘带。路旁的士兵各个胸板挺直，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摩肩接踵。

炮仗接连不断，容将军骑着御赐旋马一人当先，好不威风。

小俞儿凤冠霞帔，从燕国来的嬷嬷为她梳妆。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梳妆完，嬷嬷同小俞儿一齐在铜镜前欣赏这倾国倾城的容貌。小俞儿怔怔地盯着镜中的自己，回想过来，还真有点不真切。

嬷嬷见状，插话道：“我们清乐都要嫁人了啊，我呀看着你长大。自先皇后去世，伴随大批大批宫人出宫，我也成了你身边唯一的旧人。”

嬷嬷见小俞儿晶莹剔透的眼睛已储满了泪水，连连哄到：“诶呀，不说了不说了，清乐可不能哭呀，这可是我们小俞儿此生唯一一次的出嫁，刚画好的妆容可不能哭花了，到时候变成小花猫了，新郎官都不要喽～”

嬷嬷还同十年前一样，总是习惯半蹲着哄娇俏的清乐。只是如今的背日渐佝偻。

“嬷嬷！”清乐扑在嬷嬷怀里，同儿时一般，环住嬷嬷的脖子，紧紧抱着不肯松手。

“嬷嬷，小俞儿不想离开嬷嬷，小俞儿不想嫁人了，小俞儿想娘亲了……”

“我知道，小俞儿不肯接受这婚约对不对……”嬷嬷小心翼翼的用随身携带的手帕。

抬手时愣了愣，日子久了，那帕子也开始发旧发黄。

二人都盯着帕子愣了愣。

嬷嬷笑着解围：“瞧我这记性，这么多年了都忘了换块帕子，也对，时间这么快，还来不及我换呢。”

“嬷嬷，能擦、能擦的，嬷嬷。”

嬷嬷笑了笑，还是站起身从一旁的柜子里挑了块全新的帕子，在走过来，缓缓的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泪珠。

嬷嬷的眼里满是沧桑，苦口婆心地解释道：“小俞儿已经长大了，往后嬷嬷不在身边，切不可如此落泪，到时候没有人会为你擦泪了，小俞儿不是一向最要强吗？到时说不定还要被嘲笑呢！小俞儿，此次联姻不是儿戏，不能你说不要就不要。你往常不是最爱吃糖葫芦了吗？你这次和亲，救的是两国的老百姓，这样会有更多的小朋友吃到糖葫芦，也不用受战争的饥荒之哭。”

小俞儿沉寂了一会儿，小俞儿笑着缓缓开口：“嬷嬷，我知道了，我会让更多小朋友吃到糖葫芦的，小朋友清乐已经长大了，也要担负起身为公主的使命了，为了国，为了百姓。”

嬷嬷摸了摸清乐的头，笑盈盈地看着她。

等嬷嬷离去，小俞儿淡漠的坐在桌旁，踌躇地用手攥紧嫁衣。

小俞儿还没有遇上此生挚爱之人，却又要被迫于形势，草草嫁给容大将军。

虽说容南清身姿相貌样样顶峰，但我对他没有爱，会幸福吗？最好，也就是相敬如宾吧。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这样的一生，于我而言，太过平庸。不过，格局大了想，也比完成我那小小的人生目标有意思吧……

伴随着滔滔不绝的思绪。媒人突然进屋：“诶呦，我的新娘子啊，这接亲的人都到门口了，怎么还未披上盖头。今日可是大喜之日，两国联姻，清乐公主哪怕是心中再有不满，面上也需开心点罢。”

“是。”

清乐披上盖头，被人搀扶着，缓缓走出院门。

小俞儿低着头，垂着目，静静的看摆动着的红绣鞋。

虽说心中万般无奈，但好歹是人生中的第一次，还是忍不住紧张。

丫鬟只送到院外，便松了手。顿了顿，一只粗犷有力的大手扶握住小俞儿的手，闯进了她的视线。

清乐按住心中的疑惑，伴着牵引，踩上轿子的瞬间，一道声音缓缓从耳边传来。

“莫要紧张。”

这道声音很熟悉，是容南清！方才那只大手也是他？

小俞儿坐在轿子上，一颠一晃地向前进着。

大概行到这段路的最中了，轿子外的吵闹声更为响亮。

这段姻缘让她摆脱了那做大宫殿的束缚，又转身将她困在了小宅院。

容南清，若我想走？你可会放……？

想必定是不会，这——也有损他颜面，更别提两国联姻了……

小俞儿，你要以大局为重，往后也需更加稳重才是。

不论今后是与非，也定要不忘初心。

一晃又一颠、一晃又一颠、晃啊晃、颠啊颠……人声渐渐褪去，没有原来那般响彻云霄，虽然也还是熙熙攘攘。敲锣打鼓的声音也还如刚才一般气势汹汹。

轿子停了，可能是已经到了将军府罢。

阿娘，今后我怕是也没能逃过您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