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夺
“本相明白朱尚书,你家三公子这次连榜都没上,一直嚷嚷排错了名,巴不得重考一次,”花从文侧过脸用打量隔岸樵夫的模样瞥一眼朱恒锐,“打着公平的名义实为自己行便利,还能替国子监门外的寒门争个‘人间正道’,朱尚书当真高尚。”
朱恒锐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这这这”了半天也没崩出个反驳的词儿,跟拆了竹骨的皮影似的垂头丧气地揣着手不说话了。
上来先把支持花纭的朱恒锐打掉,花从文是懂怎么打击花纭的。现在这群老臣中除了花从文其他人还在观望,在太后与丞相“分出胜负”之前,极有可能会一直装傻。
花纭不说话,等花从文把话说完。
“娘娘‘重开秋闱’四字说得轻巧,”花从文给一直装傻充愣的户部尚书蒲实使了个眼色,“国丧过后国库空虚,即将入冬还要给北四州采卖粮食送冬衣,用的都是户部的银子。重开秋闱?娘娘,光一个京城就有上万人要考,您问问户部,出得起这钱吗?”
蒲实的话跟得特别紧:“禀娘娘,国丧与给四州的银子加起来就耗了大半个国库,工部还要重建国子监,现在臣真的拿不出来重开秋闱的钱,还请娘娘收回成命。”
就在花纭进退两难时,沈鹤亭说:“既然如此,那请蒲尚书计算好重开秋闱所需各项花费送到司礼监,皆由咱家一人承担便可。”
“这……”蒲实瞟向另一边的花从文,只见丞相大人皱了皱眉头,自己也犹豫下来。
花纭听沈鹤亭这么一说,心里不知该如何是好,重开秋闱所费巨大,她恐怕沈鹤亭出不起这钱。就算能出,也怕是要把他家底掏个底儿掉。
“沈掌印财大气粗,”花从文戏谑地说,“本相佩服。”
沈鹤亭谦逊地低低头:“丞相过奖了。”
花纭轻咳两声,继续问朱恒锐:“朱大人,现在可否重开秋闱了?”
朱恒锐对花从文还心有余悸:“待臣回到礼部,与众位同僚商议,若可行,臣会给娘娘与掌印一个答复。”
花纭心道别用缓兵之计,便想顺水推舟,说:“哀家知道重开秋闱要给礼部增添不少麻烦,不如这样,沈掌印——”
“奴才在。”
“近日就去礼部协助朱大人,朱大人上了年纪小心累坏了身子。哀家出不去后宫,只能拜托掌印替哀家多多关照礼部了。”花纭收到沈鹤亭肯定的眼神,笑眯眯地望向恍惚的朱恒锐,“今年科举不顺利,为了公平与学子清白,朱大人多担待吧。”
朱恒锐哑口。
沈鹤亭在旁边,就意味着从早到晚都会有人盯着他。花从文还有机会背地联系联系,逼他把这事往后拖?朱恒锐心里那叫一个开心,小太后这招直接把花从文的手择出去了,沈鹤亭当然跟她一伙儿的,肯定支持重开秋闱。他还给出钱,没准自己还能敲敲司礼监的竹杠。
“臣遵旨。”
花从文语塞,斜睨朱恒锐鄙夷地扫了一眼。花从文的退让止步于此,他看得出花纭话没说完,准备先发制人:“既然沈掌印拿银子,那重开秋闱臣没意见。但有一件,李顽不可再次入试。”
花纭霎时攥紧了手,护甲刺进掌心,她咬咬后槽牙,反问道:“为何不可?”
刑部侍郎张潮板着脸,肃声道:“回禀娘娘,李顽隐瞒罪臣之后地身份女扮男装参加科举、火烧国子监,按瀚律当受黥刑流放三千里。娘娘如今将她藏在宫中,本就于法不容。若再参加第二次秋闱,恐怕要引起其他学子震怒了。”
“张大人所说,娘娘听清楚了吗?”花从文用一种哄傻子的语气跟花纭说话,“所以今天重开秋闱可以,那臣也请娘娘交出李顽。”
“不可能,”花纭轻轻呼出一口气,十分笃定地瞪着她的父亲,“哀家不否认她犯了罪,但是哀家不允许任何人剥夺她重新考试的资格。”
花从文冷漠地说:“她没有重新考试的资格,连她第一次进秋闱的机会都是骗来的。李顽一介粗鄙张狂女流,一个沦入教坊司的官妓,有何资格有何脸面进科举?娘娘莫要被她的花言巧语骗了。”
花纭嘲讽地盯着花从文,诘问道:“哀家敢问花丞相——既然你们如此瞧不起李顽,那为何还要把她的考卷抹去署名,送给别人中解元?她一介粗鄙张狂女流、一个卑微下贱官妓,这样的人写的文章,如何能与那群六艺经传皆通习之的监生相提并论?难不成你们本来就承认,以她的文章她的才学,李顽就是今年秋闱鄞都的解元?花相,哀家不明白。”
花纭直接说的是“你们”。
还差一步就撕开了彼此之间那层窗户纸,还差一步就在太极殿上点破了今年秋闱乱象是由花从文掌舵,还差一步就挑起了与各个参加科举的世家子弟的对立。
花从文的唇角僵硬地抽动一下,他能怎么回答?在李顽没被烧死的时候,就该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他反而笑了笑:“娘娘说这些是想为李顽辩护吗?”
“哀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