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官难断

童言无忌：“是因为嬢嬢打你吗？”

此话一出，阮欣欣和黄大伟互看了眼，黄大伟则直接问：“雷小花还打你？你不用怕。是什么时候的事？她威胁你了？我们已经警告过她，还出了训诫书，她也在上面签了字的，怎么还敢犯？”

阮欣欣睇给黄大伟崇拜的一眼，但见苏生一直抱着小女童，低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动不动，倒是那小女童瞅瞅自己的阿爹，又看看阮欣欣两人，又稚声稚气地说：“因为嬢嬢很凶，她说不让爹爹抱我了，以后也不让我见爹爹。”倒是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

“妞妞。”苏生心疼地搂着女儿，伸手抚摸女儿头顶时，衣袖不慎滑落，露出手腕处青紫的淤青。

苏生下意识地遮掩，安抚女儿到里屋，跟阮欣欣他们到石凳子这边，详说道：“上回我报了案后，她确实跟我和睦相处了两日。”

苏生容貌斯文，即便身处困境，语调依旧保持文雅，“可第三日回到家，她话都没说，就直接上手。”

苏生的个头不矮，在西谷县里算中等，可这男人说话时，满眼通红含着悲愤，可又硬忍着不落泪，只双手一直颤抖个不停，缓了半瞬，他缓缓撸起双手的袖子......

两人具是一震。

那修长白皙的手臂，几乎无一处皮肤是完好，不是淤青便是鞭痕，甚至还有刀伤的划痕，瘢痕累累，触目惊心。

苏生紧紧地揪着衣襟，似在挣扎犹豫，要不要袒露更为隐秘的伤痕时；阮欣欣气极了道：“这还是夫妻吗？若她不想过了，大不了和离，为什么要这般折磨你。还有，你怎么忍受得了，跟她和离啊！”

这都什么人，打人能打到这种程度？连大牢里刑讯逼供都没有这般，没完没了，还是生死与共的夫妻呢？

黄大伟想拦来着，奈何阮欣欣一口气似的倒豆子，不过话都说了，说便说呗，知法犯法还不让人说吗？

苏生怔了怔，随即颇为痛苦道：“刚开始报案时，我也是奔着和离去的；但那官爷劝我好好过日子，说等孩子长大些就好了，还劝我说再要一个孩子，到时我带着两个孩子，她就不会打我了。”

这什么逻辑？阮欣欣正想飙方言，被黄大伟给急急拦下。“她打你这事已经记录在案，若是日后你们感情破裂，不适合在一块生活，而她又不肯好好和离的话，你可以打和离官司，届时她家暴记录在案，也有利于你。”

苏生点头，“她说打死也不会跟我和离。而上回官爷也跟我说了，就算我要打这和离官司，也要等着我们冷静两个月后，才同意开堂审理。为上回报案这事，她更加变本加厉了，以前只是偶尔打，现在几乎天天......”

苏生的声音越到后头就越小，阮欣欣这下算是弄明白了，她第一眼见苏生时，觉得这男子还蛮清秀的，但又觉得哪里不得劲，如今想来，倒像是被人掐断了根须的花枝，迅速的枯萎凋零。

这“家暴”的案子，确实不好处理；阮欣欣瞧了眼黄大伟，黄大伟瞪回去，又被阮欣欣给瞪回来，黄大伟才不情不愿地问：“那你需要再报官，我们再去警告雷小花吗？”

苏生陷入某种左右的情绪中，不过片刻，却恍然骤惊，像想起什么，突然站起身来，对着他二人一揖，恳求道：“两位大人若没什么事，就请先回吧。”

对于这突然的赶人，两人都有些纳闷，不过黄大伟更有经验：“雷小花是不是要回来了，你不想她看见我们？”

苏生一点都不隐瞒，“两个月的时间还没满，她若是见着你们过来，还以为我又去报官，打我还没事，但万一她把气撒在妞妞身上呢？”

我艹，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是人呐还是畜生！

黄大伟：“你也不用一味地隐忍，她过分了，我们可不会放过她。”

“这个学生自然知道，多谢大人的理解。”苏生说完，又是一揖。

“她若再打你，你就去报官，我们会很快过来。”阮欣欣是不想走的，她想会一会那雷小花，但耐不住苏生哀求的眼神。

待离开小院，身后的门关上的刹那，阮欣欣不满道：“怎的，我们公门中人，还能怕一个‘家暴’的人不成？”

黄大伟回头见她一手插腰，柳眉倒竖义愤填膺，便示意她跟自己来，阮欣欣虽疑惑，可还是照跟了过去。

斜阳依旧高照，可市场已经过了高峰，一个体态健硕的妇人左肩上挂着个油麻袋子，右手拎着条细长的猪肉条子，有邻里打招呼：“雷母今日这么早，就卖完猪肉回家了？”

此人便是“雷小花”，只邻里给起了个外号“雷母”。

那雷小花肥硕的一张脸上，横肉满颧，“卖完了！留点儿给咱妞妞吃。”说完用那蒲扇似的大手，拎起肉条子瞧了瞧，又露齿一笑，更显粗犷。

那邻里取笑道：“怕不是想你家小老苏，快快卖完了好回家。”

那邻里也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长得粗俗不堪